敦煌者,盛大辉煌之意也。唐人李吉甫又云:“敦,大也,以其广开西域,故以盛名。”当年僧人乐僔路经此处,见到了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留在了这里,凿下第一个洞窟。后来者好事者无名者不断,开凿洞窟,作画、塑像、写经;商旅往来,商业交易,这里是陆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隋唐盛世的时候,这里空前兴旺。
我曾经与人讨论的时候说南京如果不叫南京而唤作金陵,苏州如果不叫苏州而唤作姑苏,至今仍迷倒众生。而敦煌叫做敦煌,同理。一个叫做盛大辉煌的地方,却在地袤人稀的的西北之地,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往来,东西方连接之地,如今却只相当于一个长安的坊。古往今来,不胜唏嘘。所有事情都逃离不了萌芽、发展、盛极、衰败的过程,然而往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死状往往狰狞而惨不忍赌,后来者看到,心中不免阵痛。
陈寅恪说:“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当年,藏经洞的洞门被王圆箓打开,斯坦因和伯希和接踵而来,带走了大量的经书卷画,致使“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依我看来,斯坦因和伯希和还算野蛮人中比较文明的,而日本人最野蛮,几乎是强夺的方式。等到中国人自己觉醒,开始将文物运送至北京,中国文人监守自盗,说出来简直让人笑话,丢脸也是丢到家了。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地方,沉寂下来被埋在土中,有一天被人挖坟,然后分割墓中的珠宝,不仅仅是强盗,连自己的后人也不曾将其放过。这样的故事旁人道来轻轻松松,好像是人性的弱点。
季羡林说:“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敦煌,宛如躺在沙漠之中一颗明珠,在黄沙满天的世界中发出耀眼的光芒。有时候你会想,在这样的地方,飞天悠游自在,你置身于此处,看到一个不清晰的世界,却让你流连忘返。我与敦煌的相遇,存在于无数幻想之中。“抵达敦煌之前,或许每个人都想象过无数种与敦煌相遇的方式,却很少有人想象过该如何告别”。我不知道我将会如何与敦煌相遇,又会如何告别。
梦中。我清晰的记得是一个中秋之夜,没有月亮。我们从监牢之中逃出,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平台,旁边有洁白的宫殿,琉璃瓦的屋顶,恢弘壮阔。我们,其中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剩下三两好友。没有当下的争吵与纠缠,相视一笑。凌晨钟声响起,远处烟花绚烂,整个世界回荡着一首曲子,我记得清楚,是《天涯明月刀》的《明月》。曲声落下,我走向那座宫殿,看见上面有清晰的两个字——“密宗”,然后我跪在那里,抱头痛哭。
我现在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对所有宗教都保持有一种学习研究的态度,未来不知道会不会有变化,也许在某一刻某一个地方我便找到了自己。
去敦煌,有种朝拜的神圣感。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个想去而且非去不可的地方。在我的生命中,也许就是敦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