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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吴兮
少年时，木总是跟在鹿身后，在南方的森林里漫游。她喜欢看鹿的背影，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提一张古朴的长弓，旧得看不出颜色的皮箭壶背在身后，里面插满了花色羽毛的猎箭。
鹿总是喜欢把帽子戴上，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眼睛。木问他，你戴着帽子要怎么看路？我喜欢，鹿总是这么回答，然后伸过手把她的短发抓乱。
他们一次又一次深入森林，两个少年如此真切地触碰着绿色星球上最古老的心脏。在这里，知道的人是不羡慕的。
木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鹿带她上山都要把弓带上，他是生怕错过一次机会的人。
森林深处弥漫着沼气，冬末，大雾不肯散去，两人行走在白茫茫的山野，没有一丝声音去打扰。鹿在前面走着，时不时突然俯下身查看，有时也会教教木如何去辨别植物，寻找兽径。他总告诉她有一天会猎到需要两个人一起扛回家的猎物，可只有运气好时，他和木才会拎着几只雉鸡下山。
每次看到鹿熟练地开弓瞄准，她都会觉得这个男孩肯定是山上的野孩子，如此沉着冷静，感受最细微的风。木屏住呼吸看着，瞄准，放箭，一切行云流水。眼睛里冷静的杀戮让她觉得一丝陌生与不安。
雉鸡在中箭后满地扑腾，鹿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悦，立刻搭上第二支箭警觉地逼过去。直到猎物眼里最后一丝生命体征消失，他才会笑嘻嘻地拎起来走回她身旁。
就这样一次陌生，一次熟悉，好像长时间地揉搓一页纸张，把坚硬变得柔软褶皱，上面的文字渐渐牢记在心里。
原始森林的面积愈来愈小，山脚下村民的粮食地也愈来愈大。野猪下山糟蹋农作物，泛滥成灾。于是，人们开始在林子里设下捕兽夹，旷野里时不时传来铁器猛烈撞击的声音，悠长而古老。
渐渐的，忙于农活的人们也不去理会那些捕兽夹到底夹到什么了。
鹿一直记得那个冬日下午。他第一次猎到如此大的猎物。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作为猎物的恐惧和近乎绝望的平静。
穿过树丛，鹿找到了一颗被啃过的茶油树，细枝上还残留有一股腥臭味。他带着她追踪那条兽径，太阳在天空划过斜斜的轨迹，除了光线变暗以外时间的流逝让人无从察觉。鹿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追寻脚印上，几乎不理会身后的女孩。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然而行动却像老练的肉食动物般安静迅速。
她好似渐渐闻到了血腥味，却一刻也不停留地，追随前面的男孩，不论他把自己领向哪里。
在一处树木茂密的浅浅山谷，黄褐色的皮毛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鹿的目光好似能透视一切，远远地就发现了它。木跟着他小心翼翼地摸过去，她感觉此时鹿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猎物。
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猎物就在不远处，嘴边还有未咀嚼完的树叶，它警觉地望向这边。鹿的箭射了出去，剃刀般的箭头刺破皮毛的刹那，木察觉那生灵的眼神是多么熟悉，心脏的某一角被轻轻一触。
正中肺脏。猎物跃起，奔跑，抽搐，翻倒在地，嘴角和鼻孔里喷出血液。男孩站直了身子，抽出第二支箭搭在弦上，冷冷地看着它气绝，然后回头看着呆呆的女孩，咧嘴一笑，看来我们得一起抬回去了。
木挤出一个笑容，跟上大步走过去的鹿。就在她看着他用脚踹那具尸体的时候，哐！撕裂筋骨的疼痛从小腿传来，她愣愣地低下头，一具锈蚀的捕兽夹牢牢地夹住了她的小腿，鲜血喷涌而出，溅到苍白的脸上。鹿被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你走路怎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1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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