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怪谈:阴庙

庙是祭祀神明的场所,在古代,人们认为庙宇是人与神明之间互相沟通的地方,人在庙中焚香设供,祭祀神明,而神明受了人们的香火,则要庇佑信众,应验信众们的祈求,降下福祉。

只是人的福祸自有其因果,命运自有其定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使然,哪怕是神明,又怎么能轻易更改呢?如果求神拜佛有用,对于那些辛勤劳作赚钱,多行善事积攒功德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罪孽深重的人如果求求神拜拜佛,烧上几炷香磕上几个头就会得到宽恕,那神明岂不是瞎了眼!与那些收受贿赂助纣为虐的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说,想要依靠求神拜佛获得福运,摆脱恶报,简直是无稽之谈。民间常说的求神拜佛不如多做善事,讲的就是这个理。

也许有人要问了,说不对啊,灵验的庙很多啊,时常听人说哪里哪里的庙很灵,求财得财,求子得子,其实这样的庙啊,里面不见得供奉的是神明,也可能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庙分阴阳,阳庙才是供奉的正神,也就是有神格,被正式册封过,上了封神榜的神,比如三清庙,玉皇庙,真武庙,土地庙等,这种庙一般建在比较显眼的地方,建的宏伟气派,进去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而阴庙供奉的就多了,上到一些民间传闻中的散仙野神,下到各类修行的精怪狐妖,孤魂野鬼,五门八类都有,如狐仙庙,黄仙庙,万应公庙,姑娘庙等,都属于阴庙,简单来说,凡是供奉的不是正神,都属于阴庙。阴庙一般建在背阴偏僻的地方,进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北方的阴庙多以妖庙为主,主要供奉狐仙,黄仙等保家仙,而南方的阴庙则以鬼庙为主,多供奉一些孤魂野鬼。

之所以要为亡魂立庙,是因为有些人死于非命,阳寿未尽,死后怨气很大,无法入轮回,便会在人间作祟害人,也有一些人生前无子嗣,死后无人祭祀超度,凄惨的在阳间漂泊流浪,孤苦无依,渐生出怨念,化成厉鬼。唯有给这些亡魂建庙,让它们享受香火祭祀,才能平息它们的怨念,让它们安息。

根据所供奉亡魂的种类不同,阴庙又有不同的名称,供奉怨魂厉鬼的庙,一般被称为大众庙,那些怨魂厉鬼们则被称为大众爷,供奉因修路、挖渠 、迁坟等挖出来的无主骸骨的庙,叫做有应公庙,倘若是无主女子尸骸,则被称为姑娘庙,供奉海上或江河中漂泊而来的浮尸庙,叫做水流公庙。

这些供奉孤魂野鬼的阴庙,很多都在庙匾上书有“有求必应”四个字,这也是有应公庙名字的由来,因为阴庙颇为灵验,所以信徒很多,尤其以求财的赌徒为甚。

只是阴庙里所供奉之主非鬼既怪,亦正亦邪,又怎么会轻易尝人所愿,降下福祉呢?这种所谓的“灵验”,并不见得是好事,试想世上这么多的阳庙,里面供着无数正神上仙,哪个不比那些孤魂野鬼,山精野怪要强得多?为何却单单是阴庙比较灵验?

因为这种“灵验”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有所求,必有所予,有些时候,代价甚至会是自己的性命以及子嗣的气运。

所以说,若非迫不得已,最好不要随便去拜阴庙,以免得不偿失。我们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和阴庙有关。

故事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我们村西头住着一户姓李的人家,那户人家说起来和我家也算是本家,祖上两家有些渊源。

那户人家女主叫李秀英,同在一个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家里人让我喊她李婶。李婶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爱占小便宜,与人共事吃不得半点亏,因为这个时常与人发生口角,再加上她性格比较强势,动辄骂人骂街,所以在村里名声不是很好。

一年开春,我们村附近的一座山上举办庙会,李婶也去看热闹。那座山叫棘山,山不算大,上面有几座老庙,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盖的,历经风吹雨打,破败不堪。

后来有人把那山头承包了下来,修缮了一下破庙,然后围山收票,当时好像是要五块钱,倒不算贵,所以好多去赶庙会的人觉得也可以接受。

但这钱李婶不想掏,五块钱买啥不行,为啥要花这冤枉钱呢!李婶知道一条小路,是从后山上去,虽然有些难走,但没有被封住,可以免费上山,以前她也走过几次。

李婶打定主意,来到后山开始顺着那条小道往上爬,知道这条山路的人很少,所以一路上连个人都没遇到,走了半晌,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座破庙,大概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没有人来,所以这庙也就没有修缮,还是一副破败的样子,庙门前长满了荒草。李婶知道,过了这座破庙,就离山顶不远了。

就在她路过破庙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有动静,也是好奇,就走到庙门口往里探了探头。她过去虽然也见过这座庙,却从没进去过,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庙里的景象,当时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里面有些昏暗,充斥着一股子霉味,落满尘土的香案上供奉着一尊神像,而让她诧异的是,那神像竟然是一个娃娃的模样,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红肚兜,扎着两个小辫儿,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嘴角上扬,却又隐隐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香案上还摆放着一盏香炉,里面燃着三炷香,青烟袅袅。神像下面跪着一个人,那人穿的西装革履,梳着个大背头,不像是附近的村民,像是个富家子弟,正不停朝着神像叩拜,嘴里念叨着什么。

李婶心想这么小的个娃娃也是神仙?还真有人信哩!正打算离开,庙里那人忽然抬起头来,望向李婶,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嫂,你不进来拜拜吗?,这庙啊!听说可灵验了。”

李婶见他这么说,只当他是一片好意,也不好驳了人家情面,就进了庙,跪在那人旁边朝着神像拜了几拜,心里想着自己家什么都好,可就是没钱,不如妯娌家富裕,一直抬不起头来,也没什么好求的,就求个以后发大财吧!

她刚拜完,那人却说道:“大嫂,你有所不知,这拜神呐,得磕九个头才行,这样才显得心诚,心诚则灵!”

李婶心说怪不得自己过去拜神就没灵验过,原来是自己磕头的方法不对,于是便按照那人说的又给神像磕了九个头。

磕完抬头一看,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地上扔着一张百元大钞,只是那钱被一根红绳系着,不知是什么用意。

李婶料想是刚才那人不小心丢的,她往庙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把那钱拾起来揣兜里赶忙离开了,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窃喜不已,心说这庙别看破,果真是灵验着哩,这才刚许下愿就开始应验了。

不大会,李婶到了山顶,山上赶庙会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还有不少小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她心情很好,买了几个包子吃,又狠了狠心给自己买了件衣服,正考虑要不要给自己男人买几双袜子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算卦的“咦”了声。

那算卦的盯着她端详了好一阵,然后开口说道:“大妹子,我看你面相有点不对劲啊!”

李婶皱了皱眉头,问怎么了,是不是自己要有什么灾祸,最近要倒霉了,需要破一破啊!

李婶这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她只当这算卦的是个神棍,要诓骗自己的钱财,自然没有好气。

不料算卦的却摇了摇头,说她最近不仅不会倒霉,反而鸿运当头,要行大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得场泼天富贵。

李婶一听乐了,说这是好事啊!

那算卦的却是面色凝重,说你鸿运当头不假,但这气运却太盛了,已经鸿极至紫,紫气当头,隐隐有化黑之像,万事万物,至极则反,紫气为气运之极至,若再盛,则要化黑,显现于面相上,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印堂发黑了,预示着大祸将至。故民间常说福祸相依,便是如此。

而且凡事啊,都要讲究个因果,人的气运更是这样,大善人有大善人的气运,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气运,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如果一个普通人却平白无故得了天大的气运,得了滔天的富贵,这就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一定是好事。

李婶听得迷迷糊糊,不知算卦的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脸上露出疑惑神情。

算卦的又说道,我再讲的明白些,你莫要生气,你命中本不该大富大贵,你身上的这气运啊!无根无源,来的莫名其妙,这运势,你福薄,接不住,如果硬要接下,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李婶笑了,咂咂嘴说道,说来说去,我这不还是有灾嘛!接下来你就得让我花钱消灾了吧!你这话去骗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还行,想要骗我,那是门都没有,我可不傻。

算卦的见李婶这么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认识我,可我认得你,你是李村李拐子家的儿媳妇吧!他当年在世时和我有些交情,你结婚时我还去吃过你的喜酒哩!怎么会骗你一个小辈。

李婶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时间将信将疑,她仔细打量了打量那算卦的,可还是没记起有这么个人来,转念一想,觉得也有可能是算卦的提前打听好了自己的身份,在这给自己下套呢,这事在农村可不稀罕,好多人都上过当呢!

李婶没有说话,不想再跟算卦的纠缠下去,转身就想走,那算卦的见李婶不相信他,无奈摇了摇头,在李婶临走时,他告诉李婶,让她切记不要贪财,莫发横财,或可保命。

然李婶哪能听得进去,她没有在意算命人说的话,又在庙会上待了会儿,逛尽了兴,便回家了。

当天晚上,李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也不知是白天还是晚上,天色灰蒙蒙的,她站在院子里,见不断有钱从天上飘落下来,落满了整个院子。李婶高兴的手舞足蹈,笑的合不拢嘴。

然这时院子里忽然出现了几个人,那些人的面孔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们拿着扫帚把钱往大门外扫,李婶这下可不高兴了,于是也拿起一把扫帚把扫出去的钱又扫了回来,那几个人也不管她,低着头继续扫钱。

李婶很生气,不甘示弱,就这样和他们你来我往的扫个不停。

不经意间,她一抬头,见那些人里有个身影很熟悉,他的面相虽然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的,跟自己的公公李拐子一模一样。

李婶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家伙没给自己儿子攒下家业不说,还把自家的钱往外扫,这不老糊涂吗!她一时气愤,拿起扫帚就去打公公。

霎那间,那些人忽的都消失了,只剩下李婶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这时她才想起自己的公公已经死了好多年了,不禁有些害怕。

刚想要回屋,不经意的回头一看,见大门外面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佝偻着背,颤颤巍巍的站着,老态龙钟的样子。

他怔怔的望着李婶,然后笑了,笑的很是诡异,李婶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就像掉进了漆黑的深渊一般,她被吓得两腿发软,动弹不得,此时天上仍不断有钱飘落下来,地上的钱越积越厚,越积越多,直至将李婶埋了起来,李婶喘不上气来,憋的满头大汗,心里一急,醒了过来。

醒来后李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惊魂未定,一宿都没有睡着,寻思着这梦有点古怪,又想起白天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来,不禁心里有些不得劲。

但没过几天,李婶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该吃吃该喝喝。说来也怪,至此后李婶家便开始发财了,渐渐富裕起来,这倒不是李婶家找到了什么赚钱的门道,而是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同样是去湖里捕鱼,别人一网下去只有零星几条小鱼蹦跶,而李婶家的网里却每每收获颇丰,一网打上来的鱼不计其数,邪门的很。

就连在自家地里随便刨几下都能挖出价值连城的古物,就这种运势想要不发财都难,没过半年,李婶家便成了四里八乡首屈一指的富裕户,李婶整天穿金戴银,乐得合不拢嘴。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李婶却渐渐发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整天像是没睡醒一样,无精打采的,精神状态很差,而且常常做噩梦。

又过了没多久,李婶的身子就垮了,病倒在了床上,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大夫能诊断出来她得的是什么病,李婶的脸色很差,头发花白,还不到四十的年纪,脸上却布满了皱纹,身上的皮肤皱皱巴巴,就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

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李婶如同苍老了几十岁,家里人带着李婶四处求医问药,却无济于事。绝望之中的李婶这时才终于信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她连带去棘山荒庙拜神求财,以及当天回来做的那个怪梦一起告诉了家里人,家里人听了都很吃惊,因为这些事情李婶以前从来没提及过。

李婶的老公告诉李婶,自己父亲在世时确实和一个邻村的算命先生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在一起下棋,只是她嫁过来后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那算命先生也就没再来过,所以她不认得那算命先生也是正常。

李婶的老公带着李婶去邻村找到那个算命先生,将李婶的事情告诉了他,请求他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救她一命。

算命先生听了李婶的事眉头紧蹙,又仔细看了看李婶,叹了口气,说当初她若能听从自己的话,尚可活命,可现在气运已经在她身上得到应验,再来求助,为时已晚。

算命先生告诉他们,李婶在棘山上拜的那座庙他也知道,那并不是座普通的庙,而是座阴庙,里面供奉的不是正神,而是邪神,是五通神之一的安乐神。

五通神据说是由五个鬼修炼而成的邪神,在民间名声不是很好,传言会淫人妻女,祸害百姓,若有人冒犯了他们,便会给人招灾降祸,但如果好好供奉,也会降下些福祉,应人所求,而且要比普通神明要灵验得多。

正因如此,所以民间有不少五通神庙,一些人因求正神未果,或因心中所求的事情有驳天理,损人利己,无法求助于神明,便会改拜邪神,往往会得到应验。

那算命先生讲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只是人们却不知这种应验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平白无故给人降福赐寿,神明尚且无法做到,那些所谓的邪神,不过是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又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不过是在信众身上彼此取舍财寿等福祉,互相交换罢了。

算命先生告诉李婶,当时她在五通神庙里求的是财,而失去的却是自己的寿命,那个庙里的年轻人之所以让她磕了九个头,是有深意的。

磕头讲究神三鬼四,意思是拜神时磕三个头,祭祖时磕四个头,一般不会有磕九个头的时候,那么磕九个头是什么意思呢?是献祭,献祭自己。

古代大臣们给皇帝磕头都是讲究三拜九叩,其意便是愿舍其身,忠于君主。当然,给皇帝三拜九叩没问题,皇帝不见得要臣子的性命,但如果是给邪神磕九个头,那可就危险了,等于将自己的寿命献祭出去。

而李婶又在庙里捡到一张用红绳系着的钱钞,那钱不是人家不小心掉的,而是故意丢在那里的,那就是一个圈套,就等着李婶去钻呢!

用红绳系着的钱相当于订金,捡了那张钱,就相当于在邪神面前签订了契约,用自己命去换人家的钱。而庙里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想要用钱来买命的人。

李婶听了悔不该当初,哭的肝肠寸断。算命先生叹息说道,你若当初能听进我的话去,在拜邪神之日做的那个梦里不贪恋钱财,或许还能逃过一劫,那是你家的先人知道这无故之财来之不祥,才会拒之门外,他们是想要救你啊!可你却生生将这唯一的生机给断绝了,现在我也是无能为力。

李婶见算命先生也没有办法,只得哭哭啼啼的回了家,几天之后,李婶无意中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说是本县一著名企业家做善事向棘山捐赠了不少钱财修缮荒庙,并偕同大病初愈的父亲一起去棘山还愿,报纸上还刊登了父子两人的照片,李婶惊讶的发现,那企业家正是当日她在五通神庙里遇到的年轻人。而企业家的父亲,则是在梦中对着她诡笑的老头。

又过了没多久,李婶便去世了,她死的时候七窍流血,白发衰容,脸上布满了皱纹,瘦的皮包骨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李婶的家里人对害死李婶的那个企业家愤恨不已,但这种事情又没什么证据,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只能将此事讲于街坊四邻听,发发怨气。

邻村的算命先生听说了此事,说那个企业家想必是得人指点,才用了这种恶毒的法子给他父亲续命,只是这种法子有违天理,必然不得好果,而且想要从邪神手里讨便宜,哪有这种好事,凡是拜阴庙供邪神的人,哪怕一时愿望得以应验,但终究会难逃恶果,落得个下场凄惨的结局。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个企业家破产了,破产后他欠了别人很多钱,最后搞的妻离子散,落魄的很,而他的父亲据说病情并未完全康复,反复发作,需要大量钱财维持,在他破产后,他父亲没有钱救治,最终瘫痪在床,整日里遭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只是却一直吊着一口气死不了,很是凄惨,当真是应了算命先生所说的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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