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情，花开有声

                  ——茉莉花教室一周年回望

                                  总起

命运安排我遇见你们，一定有它独特的旨意。

从此，我们精神相依、心灵相契，成长的路上你我同行。

我原本只想做你们的师友，你们却称之我为“茉莉”。

是的，仅仅是一个称谓的转变，我却从此懂得你们是我36岁生命中重要的“他人”。

我带着热情而来，你们怀着热忱迎接我。

我的“使命”告诉我：我需要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发现自我、超越自我、成就自我。而径由你们，我也将使我的人生价值得以实现，立此天地。

                              相见不如怀念

(说明：字体版块1、2、3，节选自南明教育研究中心制作的《小王子》PPT课件)

一年前，我还未见过你们，你们也未曾见过我。

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叫茉莉；同时，你们也知道我是“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李”。

你们留恋王老师对你们的友善，但仍然对我的到来充满着期待和向往。单纯善良的你们啊，很想爱上我，又担心因此减损了对王老师的好。你们幼小的心灵多么矛盾啊！

王老师一向对你们的关心爱护，我从你们的思念猜想得出。

然而刚刚接手班级的我，面对五年级的你们——即将步入或已步入青春前期的你们，我更希望看到你们思维的成长以及内心和灵魂的丰盈，以课程的名义。情感上的温暖么？我觉得或许它该让位于理性思维的成长了。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我正式成为茉莉花教室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份课程礼物是《特别的女生萨哈拉》。是的，且不管我资质如何，成为你们的波迪小姐是我的一个梦想——成为你们智慧成长的引领者，成为那个能激发潜能、帮助你找到自我并成就自我的“重要他人”——多么美好的愿望！我像波迪小姐那样，给你们每个人送去一个我精心挑选的本子，然后让你们在本子上写下我们共读后的第一行。你们的文字充满了感情，不很长，却有滋有味——那里面啊，有对萨哈拉成长的困惑与理解，有想成为美好事物中心的愿望，也有对“额外的奖赏”的或深或浅的理解。就这么走着，关于愿望，关于美好事物的中心，以及同步进行的农历诗词和泰戈尔诗歌的浸润、熏染，我想我已经把“美好事物中心”的种子栽种到你们心里了吧？至于它什么时候发芽、成长，谁知道呢？

与语文学科学习同步开始的，是青春前期另一份重要的生命礼物——《小王子》。孤独的小王子，深情而忧郁的小王子，你漫游整个宇宙，在执着地寻找着什么？寻找生命中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还是寻找你内心那个重要的自己？这漫长的路呀，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你、我、我们，找了那么久，才发现最远的路其实离自己最近；你要寻找的关于爱的真诚、关于永恒的意义，原来都在你那颗略显孤傲然而又无比虔诚的心灵。天之大，大不过那颗专属于你的B612星球；地之广，不及你为她遮风挡雨、锄草捉虫倾力守护的玫瑰脚下的一方土地；你想念那朵珍藏于心底的玫瑰娇艳，你每天上千次凝望日落的凄美，你想回归爱的身边，最终你把它作为生命最后的使命来完成。智慧之蛇给予了你力量，你最终抵达了精神永恒之境——是的，你完成了它。而我们，也经由课程，完成了自我对爱、对驯养、对生命意义与价值的领悟与追问。

我不确定那些重要的、有关生命意义的种子，被种进你们的心灵第几层沃土，但当茉莉花教室的七王子与诸多的小茉莉以爱、以茉莉花的名义，在学校常春藤剧场将《小王子》演出时，我欣慰之余，决定长此保持你们的生命乃是伟大奇迹的相信。是的，我爱你们身上特有的灵性与担当。

围绕着课程这一绚烂明亮的“篝火”，我们感受生命的内在律动与跳跃。运城的天空虽然时有雾霾、不够明朗，但我们胸中的宇宙天地多么奇妙美丽。农历诗词的精致给我们的生命打下晶亮的底色，与生命编织的共读美好深邃，引领我们的灵魂向上。

但也许，从浪漫美好、形象有趣的感性学习生活，一下子跳转到抽象宛转、“形而上学”的理性意义的课程追问，对你们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我这朵“大茉莉”身上带着的“艰深”与“蛮横”到来，无疑阻断了你们对王老师作情感上的依赖和留恋。是的，有多少茉莉对我这位“贸然闯入者”持以埋怨其实我是心里有数的。但是，《小王子》告诉我，驯养需要时间和精力，而感情需要过渡。我并不后悔自己在这过程期中的所为。只因明白要经历才有成长的道理。两种不同的教育模式，曾造成过茉莉花教室为时不短的混乱，我们在经受质疑和考验中一步步前进、长大。相比情感上的关注，我更愿意领着你们去认知一个个看似麻烦实则有趣的概念、去感受人性深处那些真纯深挚的东西。这是我作为师者的初心。

其实我明白，你们还是孩子，需要情感上的适度关爱。圣诞节那天，对于没有圣诞活动你们又心生幽怨，于是临时给你们每个人发下一枚甜甜的徐福记棒棒糖，结果我收到了来到茉莉花教室以来为数最多的真情表白。我笑了，有点儿苦。我爱你们的思维发展胜过你们的情感……我是不是对你们太苛求了……

我想的更多的是对你们多些理性或父性之爱的引领。我希望你们不要藉由我的约束你们却能够很好地自我约束、自我成长。我希望你们能快乐地生活、自由地学习，拥有自我选择自我抉断自我反省的能力。然而我大概实在幼稚天真。没想明白真正的自我约束的能力绝对不是靠词语的给予和反复的言说，而是需要进行常规的训练的。在我还没教给你们管理的方法或技巧，却先一步要求你们能“从心所欲”地控制欲望，这是我的笑话也是过失。所幸，你们和老师一样，都是善于反思之人。痛定之痛后我们对班级的成长进行了省察。再后来，我们是越来越好了。这是后话。

                在课程里，我们相互驯养

真正的驯养，需要耐心，需要从情感的共鸣与交集开始；从语言不能抵达。

直到下半学期，在共同的生活中，“驯养”的含义在课程生活中被我们慢慢唤醒。

五下，我们穿越的课程丰富而深邃：

共读《西游记》《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三国演义》，《世说新语》起始中；

晨诵《泰戈尔》《狄金森》《东坡诗词文选》等。

为何是《西游记》？这是个好问题。

“英雄从日常生活的世界出发，冒种种危险，进入一个超自然的神奇领域。他在那儿跟各种奇幻的力量相遇，并且赢得决定性的胜利。然后英雄从神秘的冒险归来，带回来能够造福他的同类的力量。期间，还有智者、盟友、敌人……”

传统的文学批评家说，《西游记》是一部古典神话小说。这无可厚非。可是，如何让有价值的文本作用于我们自身，我们需要考虑更多。

是的，我们把它读成“我们自己”的故事。跟随文本，我们是那石胎仙胞中孕育而出的石猴，历经美猴王——孙悟空——弼马温——齐天大圣——行者的成长历程，我们遭遇并战胜九九八十一难，直至“我们”共同成为斗战胜佛。在整个成长过程中，如影相随的各类妖魔鬼怪就是我们学习成长过程中的困难呀，当我们想办法把它们都克服掉，我们的智慧和能力又往上提高了一层，我们又能够继续踏上取经之路；反之，若刻意躲避之，它就会成为阻碍我们成长的障碍，我们就只能是长不大的孩子了。

“英雄”何意？“英雄”何为？唯勇敢、唯进取、愈战愈勇者乃英雄也；英雄冒着危险，进入未知领域，遭遇种种困难而不改初心，最终获得造福众生的力量王者归来……九九归真之路，便是修炼成佛之路。少一难不能抵达，只因取经之路无捷径可走。你是那朝向灵山西行、朝身自我实现的行者吗？试问当你遭遇学习的挫折，你是如何抵挡或扫清障碍……

在泰戈尔的诗歌中的茉莉，到了《西游记》里，我们是那一个个勇敢的小行者……

巴斯蒂安在4月初来到了我们的教室。他是一个外形并不受人欢迎、拥有幻想能力的男孩，他不幸地身处一个残破的家庭：母亲过早去世，父亲因为伤痛对他冷漠悲观。有什么可以作为他生命的救赎，缓解他的心理危机，使年少的他得以从自卑和困顿生活中醒来，与世界和解，健康成长？

阅读、幻想、创造、写作、故事，都是他战胜困难的法宝。

幻想的力量有多大，付出的努力有多大，成长的空间就有多大。然而与愿望相对峙的欲望，无时不在牵绊、制约着我们的成长。

那么，我们是该“随心所欲”地生活，还是“从心所欲”地去实践……这是有待我们思考一生、践行一生的问题。

重要的是，永远不要把在黑夜里孤独流泪的阿哈莱轻率地变成虚幻快乐的蛾子借以掩逃生命的孱弱。在孤独中去思考生命的意义吧，去和世界建立联系，不要到那荒谬虚无之中追求那轻飘的施姆莱芬的笑声……

“唯有正视人生的困难与孤独，积极想办法解决它，而不是刻意隐瞒、逃避，它才不成为阻碍我们成长的绊脚石。”宁国如是说。

还有我们的诗歌课程，和辅之以理解的影视作品……

狄金森在孤独中将孤独转化成艺术创造的营养品，创造了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诗歌；苏轼在人生的苦难中，将孤独与伤痛化为艺术创造的营养品，中国文学史因而有了绚烂的诗词篇章……

人类历史上，每个伟大之人都在运用各自的生命能量，书写一个又一个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你呢？你要不要加入到这个伟大的远征队伍来？天琛说，在他的绘画世界里，艾丽斯灵动起来了，她的头发闪着金光，温柔得像一个仙女；雨润说，天琛在用绘画演绎另一个美丽的讲不完的故事，其实她的春雨般润泽的字符何尝不是在书写专属她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哈里波特》7部、《大魔域》《摔跤吧，爸爸》，东坡记录片……

不管怎样，成为英雄（自我）的旅程上，因为课程，因为朝向美好，我们走在路上。

          你驯养了我，我的生命充满了意义

这一年，我36岁。生日那天早晨，我因事而悲，在教室里不能自已情绪几近失控。小茉莉们非常体贴，不仅用纸条送上了温暖的慰解之语，还在晚放学时送上了爱意融融的礼物：第一次成为天琛画笔下的美女，第一次被孩子们亲手折叠的36颗幸运星和玫瑰包围，第一次张开了双臂迎接他们快乐的拥抱。一句句有声或无声的“李老师，我爱你”，让我感受到了茉莉们彼此驯养后的欢乐。同事们送来了黄玫瑰花束，娇柔的花束衬托下记录了我和51朵茉莉的美好回忆。我爱上这个美丽的日子，它使我重新认识爱的真正含义。紫涵在日记里说：李老师，你名字里有“爱”，你是个非常有爱心的老师，我一直相信。紫涵是个敏感性灵的孩子，平时话语不多，却安静地对老师保持着观察和期待。

这一年，我和孩子们之间建立起一种美妙的“驯养”关系。从最初的“无”，到后来的“有”，幸福健康的孩子们不小心成为了我的老师；而我，捧着一颗真诚的心来，也终于换得他们的友爱与拥戴。“走了那么远，我们去寻找一盏灯。”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盏“爱”之灯，照亮人生幽深之旅途。也越来越相信，唯有真挚的情感才能催生友爱之花朵。想明白了这点，却不愿意再扮演什么高冷理性之师，而只愿和亲爱的小茉莉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温柔以待，一起进入六年级，一起走向那未知的前方。

其实，早在每周的随笔里，我看到你们亲切地称我为大茉莉，我总是怀着感激的心情偷偷地自乐！有时候，路走得太快，我会忘了自己大茉莉的身份，只记得你们是我的小茉莉。但是现在，我知道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用五千字，写一年的故事。星星点点的节点，道不完茉莉们一年的成长与回忆。今夜随手捡拾几枚，用驯养之线绳串缀一下，留几许光亮，照我们前行在通往青春的六年级的路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一年以后你们的毕业庆典上，能给你们献歌一曲，送你们一个诗意而美丽的远方。至于曲目，暂时保密！：）

                      2017年7月2日初稿，26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