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文字抛之脑外,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它们。
突然看到七月份支教时敲在文档里的文字,回忆好像是雨后的山崖,雾蒙蒙的,怎么也清晰不起来。离别的那天,我把自己当成了个反面教材。面对一群正处在逍遥自得的年龄的孩子,我说,曾经那个不可一世、人见人夸的我,后来成了站在你们面前的我。
面对那一双双深黑的眼睛,我说,我没有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也没有读上自己喜欢的专业,成绩一塌糊涂。没有奋不顾身地喜欢过谁,也不曾被谁坚定地喜欢过。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我,在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更内向……
我想抓住时间,把所有人生忠告都提前送给他们。当他们抬眸看看我,又低头捣手里画笔的时候,我又想,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还太早。
支教的时间短短一个月,我没有教给她们任何实质性有用的东西,倒是给自己挣了不少的回忆。
开学考试让我措手不及,每天抱着微积分和概率论,各种数字在脑子里弯弯绕绕。我却想看书,想跑步,想写字,想做很多事情。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我像是疯了,一口气买下十几本课外书,然后把它们堆在床头。概率论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在跑道上,或许是风太凉,眼包不住泪。
周围的人开始准备各种考试,考研机构每天给发给我各种考研课程和优惠。
我开始忙,断断续续地忙,积极的时候每天早起,早早地找自习室。消极的时候躺在床上,连嗡嗡乱飞的蚊子也不想赶。
码字始终是没再拾起来,我告诉编辑,我写不出来了,即使赶着时间写出来,那也不是她需要的东西。
床头的新书还没拆封,没有心思,也懒得去翻来它们。
那个七月份还站在讲台上告诉孩子们一定要快乐的我,突然之间好像难以体验任何快乐了。
我在澡堂里睁不开眼睛,晚上做题时,眼睛在流泪。没由来的压抑笼罩着我的身体,给嫂子打电话,想看看肉嘟嘟的小侄儿。
我说,突然觉得读书其实比在地里掰一天的玉米还累。
嫂子笑着说,小时候多好啊,非要盼着长大,别让自己太累了。
是啊,小时候幻想着长大。长大后一遇到难过的事情,却又会忍不住想,要是我也还是个孩子,那该有多好。
那时候在村头巷尾地到处跑,到了晚上就能听到爸爸叫我回家。
我突然冲动,很想抓着一个人,不管是谁。我特别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活着。
打开列表,我又觉得,把自己的这种消极的情绪传递给任何一个人,都是不道德的。
于是,我自己想,我去想那些值得让我开心的事情。像以前一样,只要能想到一点点,我就可以把它无限放大,然后让自己不至于那么低沉。
可我翻遍脑海,什么也没有。直到我又限入新一轮忙碌,悲伤才又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