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结束沪漂了

01.

春节假期结束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此刻我正坐在出租屋里,刚睡了个午觉,为明天的工作积攒一些能量。这个特别的节日好像没有来过一般,它像是我脑海中短暂的记忆,又像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似乎人只有在接近幸福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比如除夕前几天,比如即将踏上回家的列车。

我最最开心的,便是春节前几天,那时我还没放假,早早抢好车票,怀揣着最大的憧憬和期盼,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偶尔摸摸鱼,跟同事们聊聊往年的春节,那时候觉得,仿佛接下来将会有一大段的幸福时光。

大年初二晚,从外婆家回来,我就感觉这个年要过完了,360天的漂泊换来这短暂的一周的热闹。

初六早上,我在家收拾行李,将几天前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收进行李箱,老妈将冰箱里的各种肉塞进我的包里,似乎怕我在外面买不到一样。

收拾完行李,弟弟送我去高铁站,老爸老妈跟着我走到家门口,靠着墙站着,注视着我离开,不发一言,像从前无数次目送我离家上学一样。这一刻,我们都在面对自己人生的课题,默契地没有说任何煽情的话。

饭桌上的大餐还剩很多,除夕当天挂好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着,几天前炸完的鞭炮碎屑还躺在院子里,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极度热闹后的冷清,要比不曾团聚过的平常更让人孤独。

离开家的人是痛苦的,作为一直守候在家的父母,在面对一次次的被动分离,是否更加痛苦?

过年期间,一家四口难得聚在一起,上街买菜,做饭吃饭,打扫卫生贴春联,那种热热闹闹在这几年愈发觉得珍贵。

有时候我想,接下来这一生,不如就这么永远保持下去吧,不离开了,不工作了,不去远方了,一辈子待在父母身旁。究竟远方有什么,我又能获得多大的回报和收获,才配得上父母对分离的一次次妥协和我的颠沛流离。


02.

记忆里第一次与父母分离,应该是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时年纪小,已不记得什么细节,却对弟弟的第一次离家印象深刻。

那时我上二年级,坐在窗边的座位,目睹了弟弟的这一场与父母的分离。老妈将他带到学校,与老师交谈后准备离开,弟弟拖住老妈的手不愿独自留下,甚至赖在地上大哭大叫,引得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

他对自己人生的第一场分离反应如此之大,且持续时间之久,那时正在上课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却很想跑出去对他说,别怕,下午就可以回家了,转念一想,我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后来,弟弟仍然不愿去学校,逼得老妈每天都要拿棍棒恐吓他,将其赶去学校。

如今的孩子上学越来越早了,三岁便开始被送到幼儿园,开启人生第一场分离,再过几年,家对于他来说,就只剩下晚上和周末,再过几年就是周末,再过几年再无春秋,只有冬夏,再后来,就到了我目前这个阶段,家只剩下零星几个节日,来去匆匆。

在网上看到一个小朋友去上学的视频,视频里,她频频回头,不住地擦眼泪,小小的背影往教室走去,也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小小的人儿背着大大的书包,接下来,要苦读十余载,才能成长为一个普通人,这一场离别,不过是之后更大离别的预演。

在这个过程中,父母要做的,不是将她带回家安慰或一直送到教室里,而是站在校门口、马路边或家门口,目送她去更大的世界,然后得体退出。

每次的离别都在教我们长大,父母也在跟孩子的一次次分离中体会人生。对父母来说,在剪断母亲与孩子之间连接的脐带时,往后这一生,都是在做着与孩子告别的准备,教孩子穿衣吃饭,刷牙洗脸,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跑步,教她独立教她勇敢,直到有一天,她的小手小脚不让碰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再让父母牵着出门了。

而后的日子里,父母便是在家里,一次次地等待着她的回来,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03.

成年后,一年365天依然没有变,不同的是,365天过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我记忆里的旧时生活远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我只能靠着不连贯的片段,去拼凑出当时的生活。

那时我在上小学,总要经过一条路,那条路上总有大狗,时不时地冒出来,它朝我奔来,朝我大叫,驱赶不走,我被吓哭蹲在地上求救。可能是那时候的我太小了,大狗也不过是普通的小狗。

那时我上初一,第一次住校,离开家的五天漫长到像是一个世纪,我需要无数次的心理暗示和自我鼓励,才能熬到回家的那天。周日下午返校,我从周六下午就已经开始难过,晚上不愿早睡,希望“明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那时我上高一,离家更远了,基本半个月或一个月回来一次。来回的大巴总是坐满了人,里面味道难闻,一路上颠簸不断,我忍受晕车的痛苦,一次次回家,又一次次离家。

那时我大一开学,爸妈将我送到大学宿舍,办好入学流程,买好生活用品后便回去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不舍,以及他们想要放手的决绝和勉强。离家更远更久,这是我大学要学的第一课,亦是他们作为父母新的一课。

那时我上大四,坐了一晚上的火车,终于在凌晨六点到达上海,夜晚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手机里的父母似乎一直醒着,直到我平安到达。

如今,越来越多的同龄人成家立业,我还紧抓着自己的家庭不愿离开,对当下的我来说,“一家四口”是我记忆里唯一的家庭模式,更是我想永远保存下去的模式。然而,一种模式的家庭周期也只有二三十年,待孩子成长到二三十岁,总会脱离出原生家庭,再重新组建新的家庭。

从小到大我都不愿意离开家,父母亦不愿我离开,然而,“离开家”这件事一直在发生,没有一个人阻止这件事。


END

作者简介:洋气杂货店,已出版《层次越高的人,越能专注做自己》,个人公主号:洋气杂货店,转载请联系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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