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床头的兔子闹钟在这时铃声狂震,兔子一双猩红的双眼不停的闪烁着,机械的声音不停的叫着:懒虫!起床!将严正从熟睡中给吵了起来。严正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出了会神,伸手在床上四下摸着衣服,从初中到高中的每个早自习他永远都是这样一成不变。手摸到枕边的时候,有一个生硬的东西触手冰凉,似乎是一本书,他顺手抓着就拿到了眼前,因为恰好只拉着了封皮,到他眼前的时候这本书已经伸展了开。严正这时才算完全的醒了过来,猛地记起杨静昨晚交给了他一本日记,想着刚才这一抓也不知道是否将本子给撕破了,低了头向手中的本子瞧去,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却看到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在生活中得到了太多的美好,死亡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很痛苦的选择。但是一旦他在现实生活中体会到了绝望,那么死相对于生来说将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了。
严正看完了这一段话就觉得心中一跳,急忙伸手去探寻床边的台灯,将开关打开低了头仔细瞧日记上面还写了什么。上面接下来写的是:我以前眷恋这个世界,因为我得到了太多,我不舍得离开我至亲的亲人和朋友,我的老师和同学。但是我现在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意外的经历使我已经没有什么勇气去面对我所眷恋的这一切,向我深爱着的所有人告别了!严正看到这里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的内容也不知道写的什么。过了半响,他疯了般的跳下床向杨静家冲去。
跑过客厅的时候,茶几上放着的两个茶壶被他用力一带,掉在地上“哐当”摔个粉碎,把他的爸妈给惊了起来,等他们二人穿好衣服跑出来的时候,只见家里的大门敞开着,明亮的月光下连个鬼影也没有见到。他们开了灯正要去严正的房间查看的时候,对面的杨家响起了巨大的擂门声,严正歇里斯底的声音随后在这寂静的凌晨,如同炸雷一般响了起来。四周邻居们家的灯光,逐渐的全亮了起来。严爸爸和爱人跑着出了门,瞧着儿子严正光着双脚,衣衫不整的在那里发了疯般的咆哮。他们呆住了,被这突来的一切吓愣在了那里。
正当他们要走过去的时候,对面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严正推着门,喘着粗气拉着开门的杨爸爸说:快!杨静她可能出事了!杨爸爸在没有完全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就这样被严正拖到了女儿的小房间门前,莫名其妙的看着严正在那里使劲的敲着房门,大声的呼喊。严爸爸和爱人以及惊醒的邻居们同时也走了进来,在一段时间的敲门后,大家都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了!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竟然毫无声息。杨爸爸呆了片刻,奋然用肩膀向门上顶了出去,严正同时跟着发力,将门轰然撞了开。站立在一旁的杨妈妈骤然惊叫一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被及时跑过来的严爸爸给扶了起来。屋内的杨静穿着粉红色的睡衣,手里握着一个药瓶像睡熟了一样倒卧在地上。接下来的时间,屋内一片混乱,忙着急救的,忙着叫救护车的,在一切在严正的眼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严正握了杨静的一只手,上面传来的冰冷气息,让他身体不住的颤抖,杨静似乎带着笑意的脸庞撞击着他的心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救护车“呜呜”的长鸣着离去后,他呆呆的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精神恍惚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在心里痴痴的笑:这个梦实在是荒唐,杨静她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离去呢?突然又有一个白大褂的身影在他眼前飘过,白大褂摇着头说:病人服的是安定片,睡眠辅助药品,剂量过大,发现不及时。现在瞳孔散乱,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直到他模糊的看着爸妈跑向他身边,意识不甚清楚了,这个声音还在耳边不断的响着。
当他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见着刺眼的光亮透过窗户,直射在了他的床头。有一双关切的眼光在注视着他,这个人正是他的好朋友志清。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志清探了头到他跟前轻声问:你要喝水吗?他点了点头,志清便拿了一个水杯递到他嘴边,慢慢的扶着给他喝光。志清转身放了杯子在桌上后,来看他却见他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许久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那不是真的,对吗?我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而已,是这样吧!志清听后沉默着,拉了拉他身上盖着的被子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起来了,咱们再说成吗?严正拿眼看了志清一会,缓缓的说:我们从小到大,两小无猜,一起渡过了这么多年,很少有分开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把她当作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现在她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哀莫大于心死,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严正说到这里,已经是悲伤的不能自禁了,哽咽着转过头用被子蒙了头放声哭了起来。志清本是想要好好劝解他来的,现在被他的悲伤情绪感染,跟着也就流下了几滴眼泪。等他抹干了泪水,拉下严正蒙着头的被子瞧时,想他应该是哭累了,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志清替他理了下被子,在床边站了一会,转身轻轻的将门带上。严妈妈刚好来探视,见着他出来就问了下里面的情况,志清揉了揉眼摆摆手带了严妈妈去客厅说:他又睡着了,不要去吵他了,您过会再去瞧吧!志清原本是因为早自习的时候,没有见着严正和杨静来上课,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请了假来寻他们,没想到一个已经是香消玉殒,而另一个却是因为悲伤过度倒在了床上。志清出来时只请了一节课的假,就要回学校去,走时嘱咐严妈妈说:阿姨!您照看好他,今天不用催促他去学校了,让他在家好好的休息吧!等他精神好起来了,我再来帮他补上功课就是了!严妈妈听完拉了志清的手说:我先替我们家严正谢谢你了,以后有时间常来家里玩,阿姨做好吃的给你吃!志清点了头应着严妈妈说:我以后会常来玩的,我跟严正处的就像亲兄弟一样,您不用刻意谢我。我先回学校,下午再来看严正吧!严妈妈于是就拉着他的手,一直将他送到了门边。志清出门的时候就听了严妈妈在身后叹了口气,想是看见邻居杨家门上垂着的黑纱,感叹世事无常的缘故吧!
志清出门走了几步后,念着杨静平日里的笑语,奇怪的想这样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意外的走了。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杨家垂了黑纱的门出神。这时候从杨家屋内走出来一个拿着两朵大白花的人,踩在凳子上将白花挂在门的两边。志清想着同学一场,等她出殡的时候来献上一束花,算做告别也不枉了同学的情分,就走过去向那人问:叔叔你好!我是杨静的同班同学,想来送送她,顺便献束花,请问什么时候出殡?那人听他说是杨静的同学,客气了几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没什么讲究,明天下午就在南区公墓入土安葬。志清道了声谢,顺便向门里边看了两眼,见里面只有两三个人在忙碌着摆设祭台,应该都是他们家里的近亲。心想本来是天天见面的要好朋友,现在就这样凄凄惨惨,不明不白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心里对严正的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就有些感同深受了。一边感慨生命的脆弱,一边失魂落魄的回到学校里面。
志清到了学校以后,将这个消息发布出来后,平日里跟杨静相熟的同学,朋友们,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伤痛中。杨静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位于前列,老师们全都将她当作重点的培育对象。有几位女老师得知学生噩耗后,纷纷落泪。班主任杨老师将志清叫到办公室了解情况,志清把严,杨,两家的情景向他说了一遍后,杨老师听到严正因为悲伤过度而卧床不起,眼镜后面的眼眶里被一股酸气带的泪水涟涟。杨老师背对着志清,看着学校广场中央立着的那面大旗哽咽着说:南英二高现在恐怕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候了,那么好的一个同学怎么就想不开了呢?作为一个班主任,我必须为此承担责任,我必须去向她的父母道歉。说时转过头看着志清问:她什么时候出殡?志清低了头说:明天下午在南区公墓出殡,到时我想作为学生代表前去献束花,您看可以吗?杨老师听后,不发一言的向办公室外走去,志清紧跟在他后面,两人穿过走廊,走进了教室后。杨老师看着班上的同学,扬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大声说:周五下午的班务会,我们全班将在课外缅怀一名优异的学生,要让那些混迹校园的人也一起站在墓前,我们要去问问杨静同学她对这个社会,这个学校有什么不满?是什么原因促使她离我们而去。班上的同学们“唰”的全部站立起来,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凝神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挥舞有力的拳头,抒发他的愤怒又或者是他们整体的愤怒。
到了下午放学时,志清念着严正的情况,就又去告了晚上自习课的假,拿了两本书匆忙的向严正家赶去。走到学校门口,见有三个人在大门一侧的杨树边喝着啤酒聊天,志清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什么人?他不屑的快步走过,耳边却听到高群的声音说:那妞怎么就那么脆弱,竟然想不开吃药了搞的我心里挺紧张的。志清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又听到于林说:她这叫脆弱吗?简直就是愚蠢,世上那么多好东西她都没有享受,连男人的滋味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样?说道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放浪形骸的笑了起来。志清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在心里骂道:这几个畜生,简直猪狗不如,善恶有报,他们的好日子会有到头了的那天。“呸”了他们一声,快步的向着严正家去。
志清来到严正家后,跟严妈妈打了声招呼,径自去了严正的小房间。严正这个时候早已经醒来了,吃了一点饭食后,靠坐在床头,不断的去回想以前和杨静在一起的事情,过往的事情像一部悠远的电影一幕幕的在他脑子里上映。看到难过的地方,忍不住流下眼泪,任凭眼泪从脸上慢慢的落下来。又或者记起俩人之间开心的事情,痴痴的笑上几声。就这样不住的哭哭笑笑,连志清推门进来他也不知道。
志清进门后,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惊,过来拉了他说:严正,你可知道我是谁?还记得吗?说完急切的与严正对视着,严正恍如不知道一样,只呆呆的冲他笑了笑,志清一看慌了神大声的叫了严妈妈来。志清等严妈妈来后,急不择言的说:严正他不会被迷了心智,变傻了吧!严妈妈听他这么一说,仔细的看了严正,叫了他两声,见他只是痴痴呆呆,不由得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时门前的窄巷,突然响起了汽车的急鸣声,随后一阵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声声急促的哭声,在巷内哭了开来。严妈妈听到后,看了严正一眼就匆忙的去关屋内的窗户,怕这声响再惊动严正越发的刺激到他。严正这个时候,却突然跳起来大吼大叫道:杨静回来了!杨静她回来了!我要去看她,我一定要去看她。志清和严妈妈都是吃了一惊,严爸爸这个时候恰好下班了回家,走到严正的小屋门口,陡然见到严正慌乱的冲了过来,急忙伸手将他拦住。志清和严妈妈跟着从后面冲了过来,帮忙将严正拉回床上。严正只是拼命的挥舞着双手,使劲的挣扎,志清他们三个人竟然拉他不住。急切之间,严爸爸猛然挥手打了严正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完后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忍不住落下了老泪。这一个耳光,不仅让志清和严妈妈看的懵了,严正更是被打的呆立在那里。
严爸爸用手摸着严正被打红了的脸,哭着说:孩子!我和你妈就你这一颗独苗,平日里什么都由着你,可你现在大了,也要让我们省点心啊!志清也劝着说:先休息好了再去看杨静吧!你看你这个样子,让杨静见到了不笑话你吗?严正呆立在那里,本用了定定的眼神看着前面,口中喃喃的说:我要去见杨静……这个时候回头看了志清,用手拉着杨妈妈说:快拿衣服给我,快!我要去找杨静,不能让她笑话我。志清和严正的爸妈交换了下眼神,严妈妈叹息着去找了衣服来给他披上。志清搀扶着他向杨静家走去,严妈妈和丈夫紧跟在后面。
按照本地的习俗,因为杨静未满十八岁,只能算做是小丧,并没有什么人来凭吊,所以门口连个迎宾的司仪也没有。志清扶着严正一行四个人,直接穿过大门走了进去,到前院的时候,里面早有一个杨家的亲戚迎了出来,简单的说了几句话把他们迎了进去。严正突然喊道:杨静,我是你从小玩到打的朋友严正,我看你来了。咱们一起去上学吧!你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时在正屋内的几个人听了全部都呆住了,只有杨妈妈晓得严正和杨静平素的感情深厚,不忍心看就别过头去。志清扶着严正到了屋内正中后,只见屋内中央的墙壁上挂了杨静的遗像,遗像下面的桌子上有一个棕色的雕花木盒,盒子上赫然有杨静的两寸小照,应该就是火化后的骨灰盒。骨灰盒前面是一个香的香炉,里面插了几根冒着青烟的檀香。志清悄声在严正的耳边说:严正!给杨静上柱香!严正却不理他,只呆呆的看着杨静遗像。过了好一会,忽然转过身对着杨爸爸和杨妈跪了下去。
严正跪下的时候,严妈妈在一边看着就要走上前去,严爸爸一把拉住她说:由他去吧!这样他心里会好受点,好起来也就快了!志清听完严爸爸说,就上前去上了柱香,退立在一旁。
只见着严正用头不停的磕着眼前的水泥地板,“咚咚”有声,吓得杨爸爸赶紧伸手来拦他。严正被杨爸爸拦住后,跪在地上移动到杨妈妈的面前失声说:阿姨!都怪我不好,如果我早点翻看了杨静的日记,及时通知你们或许就不会出事了!现在杨静没了,都怪我啊!杨妈妈听的泪流满面,用手搂着严正说:孩子!这是意外,怎么能怪你呢?是静儿她命不好,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杨爸爸这时很意外的问严正道:那本日记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总得明白小静她是为了什么这样做?正在杨妈妈怀里痛哭的严正,听的杨爸爸问,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怪叫着说:日记,那本日记!没错!上面肯定写得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