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执觉得,陈煊依这人就是不能给他一丢丢的好脸色,不然,他可就要上了天了。
陈三公子苦恼着,推倒张郎需要几步?一般来说,只需要扑倒,压下就好了吧,他三少爷肯压他也是看的起他张执好吧。可是,压倒一个男人和压倒一个女人差别应该很大吧,更何况张执那个性子,肯给压么?他目光一转,张执不给也得给!
于是,陈三公子苦心孤诣的计划着怎么推倒张执,他想了好些个计划,比如趁着张执睡着的时候压倒他。但是,每次陈煊依蹑手蹑脚的接近张执的床幔,离他还有三步的时候,总能听到张执冷冷的声音。
“有事?”
“没事,我只是觉得这天有点凉,想着张兄你是不是会冷,我天生体热,想着可以帮你取些暖。”
“我不冷,你回去吧。”
“可是,我冷啊。”陈煊依死皮赖脸的继续说。
“哦?你刚刚说你体热。”
“那个...我体热可是怯寒。”陈煊依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龇牙咧嘴想打自己一巴掌,怎么对付女子时那种机灵劲现在怎么就没用了呢。肯定是因为这里面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他早就得手了。
“那你就多盖些吧,我怯热。”张执显然不想和他多说。
陈煊依只得往回走,想着只能等他在熟睡一点的时候再偷袭一把。
好似正是为了打断他这种想法,张执缓缓的扔下一句话。“以后不要在我休息的时候靠近我,我这个人睡得浅,会醒。”
陈煊依一脸不屑,他才不信。
“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张执这应景的话,吓得陈煊依回头,那人分明还在床幔里,可是,怎么好像他就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一样呢。
不死心的陈煊依又试了试,结果每次都灰溜溜的回来了,只能作罢。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自己细长的眉,这人怎么睡觉这么机警呢?难不成是要防着他!笑话,他三少爷是他需要防的人么,那是看的起他好不好。他眉头皱了皱,这种直接扑倒来不成,那就间接扑倒。所谓间接扑倒就是肢体接触,若有若无的勾勾胳膊,不经意的身体接触,最后再扑倒好了。
于是第二天一起上学时,陈三公子跟在张执身后,从三步远,到两步远,到一步远,刚要来个无意的手部碰触时,张执又离了他两步远。陈煊依默默的收了收手,这个人真的是让他火大。那个方向,朱祁远远的跑过来,查到两人中间。
“张执,我这些天对夫子讲的都不大懂,你教教我吧。”
“好。”
看着两人肩并着肩,陈煊依气的牙根都痒痒,对他咫尺而不能近,对别人肩并着肩都没问题。对啊,夫子上课讲什么了,不记得,反正对他而言,讲什么都一样,只要不是压倒张执,讲什么都一样。
张执也不是多讨厌陈煊依,就是本能的排斥他,也说不出原因,只是一当他靠近时,他就想远离,只是对他而已,但又不是针对他,说不出的奇怪。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学,陈煊依想跟着张执一起回去,可是张执却说要帮朱祁辅导课业,和朱祁一块儿回去了,陈三少爷很不爽,后果很严重。后果的确很严重,因为不等张执从朱祁那回来,天就下了雨。
“下雨了,张执他还回来么?”陈煊依趴在楠木桌上,细长的手指叩着桌子,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打量着张执的桌子。整齐干净,简单朴素,是他的风格,再看看自己,雕花楠木桌,上乱糟糟的纸张,书也都堆到了一边。因为这样,自己才和他不是一类吧。看着雨势越来越大,陈煊依想了想,他拿了一把伞,又撑着一把伞出去了。他也想只拿一把伞,但张执怕是宁愿淋雨也不愿和他一起共撑一把伞吧,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勉强他了,至少,让他回来睡吧。
快步走到朱祁屋前,门窗已经关了,但是好在屋里等我灯还是亮着的,陈煊依理了理衣袍,皱了皱眉看着因为走的太快而溅上的泥水,敲了敲门。
朱祁打开了门,看见门口的陈煊依明显很惊讶,陈煊依目光透过他看见了正坐在书桌前的张执,他也正看着他,目光澄澈。
“你来接张执吗?”朱祁问他。
“我来接他回屋。”
“雨这么大你又何苦跑一趟,不然让他在我这住一宿,第二天再回去不就好了么。”
陈煊依笑了笑,眉眼却透着丝寒意。“就不打扰你了,我来接他回去就好。”
张执盯着陈煊依,眉眼间是一种莫名的情绪,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感,倒让陈煊依更坚定了带他回去的念头。
“张执,你要回去么?”张执起身,来到了门前,定定的看了看陈煊依。
“你带了几把伞?”
“两把,你跟我回去吗?”陈煊依看着他,就那样看着他,带着孩子般的固执。
张执转过身,对朱祁拱了拱手。“今日我们便到此为止吧,我先回去了。”接过陈煊依手中的伞,走在陈煊依前。见陈煊依愣着没动,他停了一下。“不走么?”
陈煊依顿时笑容满面,笑意几乎溢出了眼角,平白添了一丝媚色看的朱祁愣住了,“走。”在伞下。他看不见的地方,张执的嘴边挂着微不可见的弧度,不知是不是在笑,也不知那眼睛里的柔光可不可以称的上温柔。
如果问张执什么时候开始才放下对陈三公子的防备的话,大概是那个时候吧。他开始试着接受陈煊依,开始试着与他为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陈煊依又悄悄的溜了出去,来到了低洼的墙边。
“少爷是你么?”
“布三,怎么样,我要的查到了么?”
“是的,少爷,在我和布四阅读了好些话本子,和询问了一些断袖之人后,终于让我们找到了方法。”
“什么方法?”
“少爷,两种方法。如果你喜欢的是没有你伟岸的男子,你就像对女子一般对他,如果你喜欢的是比你伟岸的男子,就把自己当成女子来对他。”
陈煊依气的想要跳过去宰了他!“谁说我喜欢他了!我不喜欢他,不喜欢,本少爷不喜欢!”
墙那边布三吓得直哆嗦,可是墙那边却悠悠的传来一句:“你觉得...张执他...比我如何?”
“少爷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伟岸的。”
“不要说废话!”
“还是张公子要伟岸些,我不是说少爷你不伟岸,只是张公子太伟岸了...”
“够了。”陈煊依抽搐着嘴角,他怎么养了群这样的仆人。
墙那边没了声音,好久,布三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气着了自家少爷,他也没敢说话,可是实在没忍住问了句:“少爷,你还在么?”
“你们说的最好管用。”陈煊依踢了一脚墙,愤愤的离开了。
走到一半,陈煊依抱住了头,他一个男子要怎么扭捏作态,故作女儿之姿呢,他做不到做不到!
第二天,陈三公子一脸倦容的出现,眼下的乌青一片。
“没有睡好?”张执很罕见的问了一句。
“有一点不舒服,所以没睡好。”陈煊依敛了眉眼,那狭长的双眼失了神采,看起来就像是病了。
张执难得的来到了陈煊依的这边,他刚穿好衣服,张执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陈煊依的双眼倏地睁大,可是,张执只是轻轻搭了脉。“有点虚,夫子那儿我给你告个假,今天就先休息一天吧。”说罢他拉着陈煊依坐到床边。“课业,回来我给你补。”说罢便转身离开。
留下陈煊依一个人发着楞,呆呆的看着张执的背影,久久回不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