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很多人小的时候都吃过一种美食,锅巴。我说的锅巴不是现在饭店里的三鲜锅巴,也不是零食铺里卖的即食锅巴,而是农村土灶台里的锅巴,它是焖饭时紧贴着锅结焦成块状的一层饭粒,脆脆的,带着一股浓浓的米香。
这锅巴据说是一个小和尚在烧饭时无心插柳柳成荫而产生的。
古时候,庙里和尚比较清苦,都是喝稀饭。一次,小和尚煮粥水放少了,烧了几根柴之后竟发困睡着了。大觉醒来已日近中午,大和尚们纷纷前来用斋。不想,揭开锅盖发现粥变成了干饭,根本不够吃。更可气的是,锅底还有一层硬邦邦的焦饭粒。
大和尚很生气,罚小和尚不许吃中饭。等其他和尚都回了屋,小和尚饥肠辘辘,难以忍受。他望着锅底那层硬硬的饭粒,还是忍不住下手了。没想到,又脆又香,好吃极了。不禁转悲为喜,大口大口吃起来。
据传,小和尚还俗后在南京夫子庙前摆摊,专门出售这种焦黄、香脆的食物。
这传说的真假现已不可考,但美味的锅巴倒是流传下来了。
想要吃到我说的锅巴就离不开农村里的灶台。
灶台,相传由燧人氏发明。它是泥砖砌成的方体,前边留空作为烟囱,后面留口作为添柴的灶眼。上方留出一个大圆形,在上面做一口大铁锅。
若是考究的人家,会有两口大铁锅。平时家用一口锅足矣,铁锅烧饭的同时还可以蒸好多菜。逢年过节或有重大祭祀的时候,需要烧鸡、炖肉做大菜时才会用到两口锅。
除了烧菜的锅,灶面上还有一口小池子,里面常年有水,烧饭的同时也烧开了水,可以用来做菜、洗碗、洗锅等等。
灶台对幼时的我来说是个新鲜东西,我只有去外婆家时才能看到。但对小孩子来说灶台里的美食才重要。
锅巴虽然美味,但能不能吃到完全掌握在大人手里。我发现了一个更妙的地方,那就是烧柴用的灶眼。
一次,表哥不知哪里弄来几个番薯,兴冲冲地来找我,说带我去吃烤番薯。
想到香甜可口的烤红薯我想也不想点头跟他去了。到了灶眼那里,趁大人不注意,把那几个番薯都丢了进去,急急忙忙用柴火掩盖起来。
那时没有经验,也不知道番薯要烤多久才会熟,只好隔一段时间扒拉出来看看,这样重复了好多次,才成功吃到烤番薯。
自从吃到了烤番薯的甜头,什么烤土豆、烤栗子、烤花生、烤玉米我们都试过,花生和栗子最难了,一不小心就烤焦了。
过完寒假,我离开外婆家时,最舍不得的居然是灶台。
我和灶台的缘分可不止于此,听我妈讲,它还救过我的命。
彼时我还很小,一天晚上突然上吐下泄,把我妈吓坏了。她深夜就抱着我去找村里有名的赤脚医生,不知是怎么给我治的,折腾了一个晚上,左右是医不好。
第二天去县城的医院,医生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每个村里总是有一个“神婆”,她说我是中邪了,要给我收收魂,我收了魂却又开始发起烧来,吃什么吐什么。
实在没法子了,外婆给我喂了白天剩下的粥油,没想到我吃了一碗,一点事都没有。
就这样,外婆每天用大灶给我熬粥油,连续吃了几天,我就完全好了。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农村里用大灶烧粥很容易就会有粥油,粥油可是个好东西。
粥油就是用大米或小米煮粥,粥上面浮着一层细腻、粘稠、形如膏油的米糊,中医叫做“米油”。
对粥油妙用的研究很早就有记录,清代赵学敏的《本草纲目拾遗》写道,米油“黑瘦者食之,百日即肥白,以其滋阴之功,胜于熟地,每日能撇出一碗,淡服最佳”。
多亏了这大灶的粥油,我才能顺利的康复。
多年后,外婆也搬出了老屋,那个灶台至此空了下来,变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
没有了灶台,我再也没有尝过大灶的锅巴,街边烤番薯的味道也没有灶台里烤的香。
我大四的时候,已经快离开学校。偶然走进一家没有名字的小店,要了一碗石锅饭。没想到有巨大的惊喜,石锅里的锅巴又脆又香,细问之下,原来厨师竟是原先开元酒店的大厨。那是我吃到过最像大灶锅巴的锅巴了。
时至今日,老屋早已拆除重建,灶台也换成了煤气,就连村里有大灶的人家都越来越少。
可我却愈发想念大灶的美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