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的温存与残忍,是永别即清醒的魔魇。
病发的秦夜倒在了人行路上,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突然一群黑衣保镖挤进人群强行带走了昏迷的少年。
顾司铭坐在加长版的迈巴赫里,翘起二郎腿,纤长白皙的手指悠闲地晃着白葡萄酒杯,浴袍随意敞开在腰侧,优雅又浪荡。
“顾司铭,你 这青天白日的成何体统!”
郑阳被顾安催命似的叫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如此刺激的一幕,羞的他立马180°转身背对顾司铭。
虽然只是不经意扫了一眼,但那如同雕刻一般的腹肌还是深深印在脑子里,止不住红了耳朵。
顾司铭搂过郑阳的腰揽进车里。
“喂你干嘛?”
“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郑阳手脚并用,两人在车里扭打起来。
“都被我上过多少次了?现在才想起来反抗装清纯,用不用我送你个牌坊啊臭婊子”
被死死按在车坐上动弹不得,那双平常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瞳孔此刻像是黑洞一般深不见底,胳膊与小腹的青筋若隐若现,血液像是要冲破皮肤的阻隔爆发出来。
保镖们抬着不省人事的秦夜望着马路对面分外耀眼的车……震,尴尬的在原地凌乱...
“真是够了,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
车内隔音效果极好,即便郑阳喷出的气流掀起了顾司铭的刘海,近在咫尺的顾安还是没听见。
“我是来救秦夜的!”
这个名字就像冷却剂,顾司铭瞬间失神昏迷,郑阳摆脱他的钳制,帮他系好腰带然后扶他坐下。
一边是老板的心头宝,一边是得罪不起的老板,顾安紧张的胡乱搓手,这要是有一个出了差错后果都不敢想象。
秦夜的身体开始呼吸急促且伴有呕吐和抽搐,眼看不能再拖下去了,顾安刚想伸手车门自己打开了,郑阳稍微整理了下来到他身边。
“都散开点,他需要氧气,给方凡打电话让他马上派个救护车过来”郑阳一边做紧急心肺复苏一边交代。
救死扶伤的医生此刻正在和阎王爷争分夺秒。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进医院,自从被强制代入顾司铭的世界后秦夜早就体无完肤了。
又是几天过去,或许正是宛如黑猫般的生命力才会让男人不懂珍惜。
终于空出时间,郑阳拉着顾司铭进入值班室把门反锁,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声音不稳。
“你,是不是...”
话到嘴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顾司铭开口“夜怎么样了?”
“秦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待会办个出院手续回家静养就行”
顾司铭点点头。
郑阳再一次试探道“你对那天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男人疑惑“什么事情?”
“没什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或者反常的地方?”
“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郑阳知道瞒不过,只能还原一遍那日的情形。
顾司铭心里暗惊,他没有一丝印象。
郑阳很担心“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喝了那杯药?”
顾司铭站在原地双手插兜没回答。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后半句还是忍着没问出口。
“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顾司铭反问。
郑阳一拳捶到门上,神色不明。
“我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你的...”
忽的整个人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这种药的副作用有多大?我看过你的ct,脑部神经已经出现受损迹象,这种毒素会逐渐扩散蚕食你身体所有的神经和细胞,出现精神错乱以及行为异常,现在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控制这种病毒你知道吗!”
顾司铭听后悄然一笑,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似的轻松语调说“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太遭不是吗”
他走进捧起不断锤击墙壁的人脸颊,拂去自责的泪水,轻声道歉“那天,对不起”
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泪水再度翻涌上来,砸在地面,晕出水渍。
“我还有多久会死?”
“我会继续查阅,直到找到抑制扩散的办法,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郑阳如此坚定的眼神,有一瞬间顾司铭真的信了,虽然仅仅转瞬之间,也是可以盼望一下不切实际的希冀吧...
“夜 他没事吧?”
郑阳摇头“秦先生很好,除了一些...旧疾”
顾司铭浅笑“那就好”
“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墨尔本大学攻读过心理学是吗?”
“你要做什么?”
“帮我个忙...”
青天白日,云淡风轻,男人坐在广场对面的凉亭处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少年从迷离到喜悦,然后可以称得上是夺路而逃的离开那个地方。
手机上的红点不停移动着位置,顾司铭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浩浩荡荡的人群,他逆行其中不慎撞倒一位身着奇装异服满头脏辫的女孩子。
细碎的石子擦破皮肤,暴躁的刚想骂娘,抬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收住了‘问候’他的话。
“顾冰块?卧槽真的是你?”
顾司铭半蹲下来,看见女孩黑亮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影子问道“你是谁?”
女孩起身胡乱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大大咧咧的回答“我是孟晶啊,你的初中同桌,那个时候我成绩不好所以成天粘着你给我补习嘛”
顾司铭放慢脚步,带她上车回到顾家老宅供奉祖宗的祠堂里。
“这是?”
“顾家祠堂,大概不久之后也会有我的牌位”
她短暂停顿后换了另一个话题。
“我看你一路都没说话,脸色也不好,是有什么事情吗?”
“……”
“你说,我放他走对吗?”
“谁?”
“夜,我的秦夜”
孟晶沉吟了下说道“既然是你的,就该收起来,哪怕某天厌倦了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
“是吗...”
女孩拍拍顾司铭肩膀说“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后退躲开搭在肩上的手,眼神带着鄙夷与不屑。
“我们,是同一种人吗?”
“我们真的,一样吗?”
男人的质疑令她像被触碰逆鳞一般,双手捂头痛苦的蹲下身反驳道。
“你看过现在自己魂不守舍的样子吗?顾司铭从来不会委曲求全,你不可以逃避,你必须接受,我们,是一样的人!”
顾司铭听完想了想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是啊,反正是快死的人,就让我再自私最后一次吧...”
轻轻抱住女孩,不多时,她便化成一团光晕涌进自己身体里。
并没有感受一丝善意,原来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人是自己。
“嗯...要好好收拾一下去见我的夜啊”踉跄的爬起来走出祠堂,嘴里一直叫着夜啊,充血的眼睛红的骇人。
顾司铭见到秦夜的时候暴动的神经突然就缓和了,看着狭小的床铺上不停颤抖咬牙隐忍的人儿真是可怜极了,他轻手轻脚的躺在秦夜身侧给他按摩冰凉的双腿。
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胸口蹭了蹭,紧紧贴在胸膛上,顾司铭不敢置信的盯着这个举动,身边人在梦中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轻捋少年的发丝低声且深情的回应两个字。
“我在”
深埋心中的种子在此刻发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