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方人而言,兰州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孤寂。离神很近,离世界很远。黄河从城中穿越而过,两岸是延绵的神迹和荒漠。然而在这座干燥的城市里,却有一碗叫人着魔的清甜——甜醅子。
兰州的夏天不似重庆气温高的骇人,温度大都保持在20°左右,不太热却是火辣辣的很。每当傍晚夕阳徐徐落下,兰州的夜市就开始热闹起来。
靠着市场周围,头戴纱巾或白帽子的回族男女,骑着三轮车靠边停下。三轮车上放着一个大铁盆。上面罩了纱布或铁丝的网罩,里面的甜醅看的分明,透出淡淡的酒香。铝盆旁边摆了不大的托盘秤,和几包一次性碗筷,透明小塑料袋叠在一起放在旁边。
出来散步的兰州人,顺着淡淡的酒香就寻了过来。小孩子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摊主还没来得及把罩着的纱布揭开,就急得甩手跺脚。好不容易等摊主将盛满甜醅的碗递过来,着急的一把端过,险些撒到了手上。又是引来大人的一阵数落。
随便找个地儿,站着吃完。一碗下肚,甘甜如饴。这酒香醇厚的甜醅实在是让人受用无比。特别是像夏天,喝一碗这样的甜醅子,沁人的感觉用兰州的话形容就是“满福的很哪!”
甜醅虽是醇甜可口,切不能贪食。贪食会醉,曾在儿时趁母亲不注意,偷摸将放在灶头边的甜醅,喝了个精光。整个身子似晕乎乎的飘了起来,昏昏欲睡,头重脚轻,涨红了脸。喝了温开水,睡了一觉,才醒了过来。这碗西北的甜醅,有着让人“醉卧芍药间”的魔力,这是埋藏在大漠深处的柔软和诗意。
盛夏时节,甜醅还是农民很好的消暑品。天气炎热,夏收、抢在伏天耕地,尽是些累活儿,下地归来。盛两勺甜醅,添上凉开水。端到院子的石凳上喝了去,暑气尽消,也解乏。
与南方绵软的米酒不同,甜醅子的原料是大麦或青稞,比甜酒耐嚼。第一回吃的南方人大约会觉得它有些“刮嗓子”。当你细细咀嚼这饱满的青稞,嚼到颗粒在口腔中纷纷破壁,绵密的淀粉弥漫出一片香甜,再就一口清冽的酒,复合的甜美滋味总会叫人一口接一口。
甜醅子,酿造工艺并不复杂。主要原料是燕麦,青稞类。做法大致相同,筛、簸、拣、淘,除去麦衣、沙土,煮熟煮绵,移入器皿自然降温至冰凉,撒上甜酒粬,加凉开水拌匀,入瓷盆内,置热炕头或灶上捂严发酵,待两三天闻到清香酒味时便成。
甜醅子是西北小吃,但其实它出现的地域更有“西北范儿”。青稞是青藏高原独有的原料,出了兰州,大抵只在青海和甘南一带可以寻得,就连相邻的银川都很罕见。重庆就更为稀少,除了上次去敦煌盛宴吃西北菜时,吃过一次,别处倒也不曾见过。
都说物以稀为贵,当时用勺子抿着小口吃,不舍得。
不过好在最近有友人推荐,想念甜醅时,大可以从网上买来它的半成品——甜胚。用凉水或开水一冲,解解馋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