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万斤—读《傅雷家书》有感

教育是一件既精密又神秘的事业,尤其是现在这样信息发达的时代,各种新的理念不断颠覆旧有的知识樊篱。随着孩子日益成长,是做新纪元的先锋父母,还是固守传统的家长,抑或兼采古今中外的智者,并不是可以轻易的做出决断。

孔夫子早在两千多年前实践过的因材施教,为后辈们所咨嗟不已。这是因为非有敏锐的洞察力,坚刚的意志力,阔达的学习力和灵活的执行力不足以达到孔子所要求的境界。

人的秉性有先天的成分,悠悠千年,各行各业更是不乏无师自通的天之骄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设若身为父母的,亲身践行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给子女提供各种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并且建立亦亲亦师亦友的良好关系,那么子女成龙化凤的概率是不是就大了些呢。

因而当一对伴侣在孕育生命的那一刻起,就肩负起一生难以卸下的责任,以及激发出无限的牺牲精神。

《傅雷家书》,就是这样的一对贤伉俪无意间留给后代的一份无比珍贵的遗产。


图片发自简书App



全书一百多封信件,除了少数几封由傅雷的夫人朱梅馥所写,其余都是傅雷所作。收信人绝大部分是傅雷的长子,钢琴家傅聪。其余则有零星几封是寄给傅雷的次子傅敏及长媳弥拉。

1953年末,时年二十的傅聪得到了赴波兰学习音乐的机会,从此开始了往后几十年的侨居生涯。一纸家书便承载了中国老一辈父母丰富而复杂的情感和寄托。

经过编者的编辑删削,呈现在读者眼前的书信不像寻常家语,反倒与学术交流类似。书信用大量的篇幅谈论了对西方古典音乐的探讨,从肖邦,舒伯特,莫扎特,巴赫,贝多芬到德彪西,斯卡莱蒂。从指法,姿势到节奏,乐理,进而每一个音乐家的气质灵魂。在没有音乐知识的我一边读来,一边听着傅聪钢琴曲,心灵也似开了窍一般,觉得那些旋律不再机械枯燥的按部就班,仿佛充满灵动的诗歌,宛如七情六欲的凡人。而依照信件的时间顺序,又能大致了解傅聪音乐旅程的进阶之路。

傅聪在波兰,师从波兰著名钢琴家杰维茨基。尽管他在国内已经有了一定的钢琴基础,但是傅雷仍旧为傅聪设计一条以学习乐理知识为优先,练习演奏技法为辅的求学之路,并在连续的信中,一再重申乐理对于往后提升音乐水平的重要性。

不久,波兰将要举办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傅聪代表中国参赛。在所有的参赛选手中,他是资历最浅的。傅雷身在万里之外,只得借飞鸿在专业上提出建议,在精神上给予鼓励,字里行间都流露出父亲对儿子的关切。而傅聪也不负众望,勇夺大赛季军,并独揽大赛演奏特别奖玛祖卡奖。良好的成绩并不意味着冲过了终点,傅雷在赛后积极收集国内外各方面对于大赛尤其是对傅聪的评论,还把大赛冠亚军等其他的参赛选手资料都一并编辑成册,勉励傅聪戒骄戒躁,更进一步。

留学之路并不像比赛那样顺利,不知为什么,有传言说傅聪想换掉杰维茨基,去苏联学习,傅雷当然要问清楚这件事。因为看不到傅聪的回信,仅凭这本书里,读者只得在傅雷的信中看到一个父亲在不明实际情况之下的疑惑,以及由于对傅聪往先过于严厉的教育的反思而体现出现在的谅解与支持,更有针对各种可能性的行动预案。从后来新收录的傅雷致杰维茨基的十几通信件来看,当时的傅雷是如何为了儿子学业而苦心孤诣的操持,舐犊之情尽在纸上。

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由于傅雷被错误的划入所谓右派,不仅自己在工作生活中遭遇挫折,也波及到远在东欧的傅聪。在波兰学习了四年的他,面对着未卜的前途,选择出走到英国。这在当时是一个严重的行为,好在他们之间的通讯因为领导人的照顾仍旧没有中断。

从旅居英国始起,傅聪开启了频繁的演出生涯。得益于家庭的熏陶,良师的教诲,自身的努力,傅聪很快在英国站稳了脚跟。他签约了经纪公司,这就意味着有大量的演出合同等待着他。傅雷一如既往的无条件支持着自己的孩子,只是提醒他在演出的同时,不可忽视学习,注意劳逸结合,利用空闲时间来旅行或者去博物馆看造型艺术,以免丧失了追寻艺术的意志,沦为演奏的工具。

当初在波兰,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他更多地接触了肖邦,贝多芬等人的音乐。来到英国,他演绎了更多音乐家的作品。而通过在西欧,美洲,大洋洲等地的演出,世界又向其展示了广阔,傅聪的音乐造诣愈加深厚,傅雷在欣慰之余,也感慨傅聪的东方文化神韵与西方艺术之魂的结合是何其幸运。

儿女的感情问题一向为父母所关注。早在傅聪留学波兰之际,傅雷便一再告诫儿子对待感情要理智,看得长远一些,切勿贪恋一时之快。他对儿子说,他们都是为了艺术可以牺牲爱情的那类人。这当然不是说他们父子俩可以无情,而是劝慰儿子,在年轻的时候,要以事业为重。在英国,傅聪与著名音乐家梅纽因的女儿弥拉结为秦晋之好,这给远在国内的,身体衰弱,精神苦闷的傅雷夫妇以极大的安慰。他们对傅聪小两口致以最热情的祝福,大谈家庭艺术,夫妻相处之道。

从1953年到1966年,十三年的聚少离多,其间包含多少牵挂。傅雷的家书动辄千言,文字典雅,字迹隽永,每一封来往信件都编号归类,并抄录副本,这不仅体现了老一辈学人严谨求实的治学工作精神,也流露出这每封信甚至每个字在心目中都有如千钧之重。这是一个父亲写给孩子的亲情书,也是一个傲骨男人在逆境中写给自己的激励书,无意中又成为一个孤愤的思想者留给世间的启迪书。他不仅点化了莘莘乐坛学子,也明示了一切富有理想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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