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眼珠子
1
深夜，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在回家的路上，橙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把她的影子照的忽闪忽现。夜深人静，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一阵风吹来，女人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忽然前边出现一辆出租车，刚想招手。仔细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撒开脚丫子拼命地跑，连高跟鞋掉了也不回头捡，像看到鬼似的。
因为她发现，这台缓缓驶过来的出租车上居然没有人！
过了一会，方杰从方向盘下抬起了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
方杰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每天穿梭在大小车道。前两年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生了个儿子，方杰觉得这样生活已经接近圆满。
但最近有些不顺心就是，一到晚上就精神得要死，白天就困得不行。夜班生意不好，今晚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好几次，弄得方杰心烦意乱。
方杰把车开到比较红火的酒店，即使已经凌晨一点，酒店依然灯火通明。开车经过其他出租车的时候，方杰难得向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
其他人像没看到他似的，继续聊着天。
“听说那家伙死的时候，爬了五公里求救，最后还是死了， 可惜啊，虽然人不咋滴，可还有老婆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哦。”
“就是，就是，可怜那孤儿寡母了。”
同事们都在聊天，没有搭理方杰的意思。
方杰吐了吐口水骂道:“切，装逼。老子跟你们打招呼居然不理我。什么玩意。”
方杰是个比较孤僻的人，朋友不多，也就几个。对人又爱理不理的样子，所以一直以来都独来独往。
连续遇到不顺心的事，方杰决定回家，今晚不做生意了。
2
方杰有个习惯，每次收工都会在自家的楼下把车洗干净。今天也不例外。
找到桶和毛巾就开始洗车。方杰仔细看了看车身的颜色，红色的外漆似乎要比以前要鲜艳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毕竟现在灯光不好。
对于车子，方杰大小就喜爱。从小就爱看关于车子的动画片，非车子的玩具不买，甚至长大后都选择做一名出租车司机。
方杰把泡沫涂撒在车身上，拿起毛巾一点一点开始擦洗，每一寸，每一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连轮胎也不放过。
天开始蒙蒙亮，困意开始来袭。阳光一丝丝落下，照影着方杰长期熬夜而显得苍白的脸。方杰忽然感到烦躁，可能不太适应阳光缘故。
方杰把东西收好，进入了家里。由于是清晨，家里还是静悄悄的。心爱的老婆还在熟睡当中，方杰悄悄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
幸福满满。
可能是受到了骚扰，方杰老婆甩了甩手，转过身继续睡了。只是儿子被惊醒了，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方杰赶紧跑进自己房间，不然又要被妻子唠叨。
方杰老婆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只好安慰哄着半岁大的儿子。
很快，两个人便再次进入梦乡。
方杰不太适应阳光，所以他的房间挂着厚厚的窗帘，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方杰把窗帘拉上，房间凉爽了一些。方杰感到通体舒爽，洗了个澡便进入了梦乡。
方杰老婆起床，发现老公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洗澡房还湿漉漉的。
心有些慌张起来，却还是把衣服收拾好。望着挂在墙上的夫妻照，若有所思。
3
这几天最热播的新闻是出租车司机被杀害，临死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耐力，足足爬了五公里才死。
记者多次想采访死者的老婆，但都遭到拒绝。
电视上播放新闻的声音吵醒了方杰，掀开被子。方杰感到头痛欲裂。休息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此时，外面已经霓虹闪烁，夜晚早已经来临。方杰爬起床，来到客厅，随手就把电视机关上。
老婆也真是的，看完电视也不关。总是这么粗心大意，万一自己哪天走了，看你怎么过日子。
看了看家里，老婆孩子没有在家，应该是到外面吃饭了。
忽然，电视机又打开了，而自己还拿着遥控器，分明没有动。
方杰拍了拍电视机，觉得可能坏了。也就不管了。想着哪一天换一部新的电视机，毕竟家里的电器有些年份了，是该换了。
想到这里，方杰收拾好手机钱包钥匙，出去开工了。
鲜红色的出租车开在繁华的街道上，人潮汹涌，灯光闪耀。方杰莫名感到一阵落寞，这个城市很大很大，大到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幸好有妻子和自己相依为命。不然的话，剩下孤单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
不过今晚生意也不好，好几次遇到客人都被其他出租车截了，要么就是招了手，又放了下来，拧过头装作没有喊出租车。
方杰感到莫名火气，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一分钱都没有赚到。一发狠，方杰把车子开到酒店，准备死等。怎么也得做成几单生意。
奇怪的是，客人们明明看见方杰的出租车了，依然还会绕到后边去，宁愿走更远一点也不坐他的出租车，仿佛有鬼似的。
方杰感到有点泄气，这些人到底怎么了。怎么都对自己视而不见。
4
忽然有一对男女喝醉了，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方杰打了声招呼，谁知道这对男女理都不理他，直径打开车门就进来躺着。报了个陌生的地址。
永安村路口。
这个位置非常偏僻，几乎没几个司机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愿意去，油钱浪费了不说，万一遇到劫匪，那可真的是赔了车子又赔钱了。
方杰知道这个地方，上个星期才去过一趟。本来也不太愿意去的，但一想到家里的电视机，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妻子那忧郁的眼神。咬咬牙就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昏暗的风景飞驰而过，后座位的男女一上车就抱在一起酣睡。根本不管车子开到哪里去。
遇到这样的客人很烦人的，到了目的地叫醒了还好说，万一叫不醒就麻烦了。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拿这两个人咋办。
开了小半夜，终于到了永安村路口。
方杰回头看了看乘客，发现睡得跟死猪一样，呼噜打得跟猪一样响。没有办法，方杰只好下车打开后车门，打算拍醒男乘客。
刚打开后车门，一阵风吹来，吹醒了女乘客，她擦了擦迷糊的眼睛，看向打开的车门，疑惑的看着。又往前驾驶位看了看，发现没有人。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使劲推男乘客喊道:“老公，快起来，那个出租车司机不见了。”
方杰听到女乘客这样说，不免疑惑起来，老子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什么叫不见了，你是喝多了眼睛不好使，还是不想给钱啊。
于是方杰喊了起来:“喂，美女。我就站在你面前，我的车还在呢，怎么会跑了去。”
女乘客好像没有听到方杰的话似的，继续使劲推男乘客。终于，男乘客被推醒了。睡眼惺忪看着女乘客，听到她的话。在看向周围，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不……不会见到鬼了吧。”男乘客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女乘客一听到鬼这个字眼，马上尖叫起来。就好像真的见到鬼一样。
方杰在旁边使劲说话，可乘客就是听不见。仿佛隔着玻璃瓶子和外面的人说话。可以确定的是，乘客不像在装傻。
男乘客好像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张大眼睛看着女乘客说:“听说上个星期在这里有个出租车司机被人打劫，还被捅了好几刀，爬了五公里才死。好像姓方……”
说完男乘客转过头看车上的上岗证，赫然写着司机“方杰！”
男乘客再也顾不上什么，拉上尖叫的女乘客慌忙跑了。
方杰听到男乘客的话，一时之间呆住了。
我死了？我什么时候死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方杰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居然没有一点都不痛。再走到车灯前，竟然没有自己的影子……
怪不得这几天这么反常，原来我是一个鬼，别人当然看不见我。
方杰蹲在地上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了起来。原来一个星期前，自己送一个男乘客来到永安村路口，被他从后面捅了好几刀，鲜血染红了出租车，想起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和疼爱自己的老婆，不甘心死去，足足爬了五公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忘记了这段记忆，又开着自己的出租车回来继续工作了。
方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孩子还小，妻子还无力支撑家庭。自己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方杰重新发动起自己心爱的车子，他想再回去看一眼日夜盼望自己回家的老婆孩子，不然自己无法安心离去。
5
回到家，进门的路上两旁摆着蜡烛，老婆在门口燃烧着纸钱。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脸，而自己的孩子在她怀里熟睡着。
慢慢走回到妻子身边，看着她一张一张燃烧纸钱，嘴里呢喃道:“今天是你头七，杰，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方杰说话，可是妻子听不见。还有什么办法让她知道我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坚强的活下去？
忽然刚才还沉睡的孩子忽然惊醒，眼睛看着方杰的方向，做出要抱抱的姿势。
方杰老婆愣住了，方杰也愣住了。也许是上天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向她们道别。
一阵阴风吹来，吹起烟灰滚滚。方杰妻子连忙站起身子向周围喊道:“杰，是你回来了吗？我和宝宝好想你。”
方杰泪流满面，痛不欲生。他像拥抱自己的妻子，却穿了过去
妻子继续说道:“杰，你在吗？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方杰的心仿佛在油锅上煎熬着，他多么想告诉妻子，我回来了，我很想你。
可是他办不到。
这时候，他看见自己心爱的出租车，连忙跑了过去。
迅速打着了发动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空分外刺耳，可在方杰妻子的耳朵里仿佛天籁之音。
妻子跑到出租车车前，趴在车上呢喃道:“你回来了，你真得回来了。这是你最心爱的出租车。杰，你在下面过得好吗？我会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的。你放心吧，放心地走吧。”
方杰听到妻子的话，整个人莫名轻松了起来。虽然我已经死了，可我依然爱着你们。老婆，永别了。宝宝，你要快快长大哦。
一阵风吹来，方杰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空气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