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场大雪,使我不得不停留在宝鸡,只能在今早坐火车返回凤县。走进候车室,不时碰见熟人同事。大家感慨着,谈论着这场大雪。有欣喜,也有懊恼。终于坐在温暖的火车上,周围是拥挤的人群,耳边是嘈杂的人声,鼻端还有那独有的火车味道。这样的旅程,实在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过程。忍着各种不适,想着行程不远,应该可以撑住。
没走多久,火车就将一车人带进了秦岭那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扑面而来的纯白,将一股清新送进车厢。在车中的诸多不适,似乎也消散许多。不再关注车内,视线投向窗外那片充满美感的世界。
铁路两旁的行道树,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至少有十厘米后的绒毛般厚重的白色,重重的覆盖在枝头。树上挂满了透明的“银条儿”,随树枝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令人惊叹不已!银条上,偶有团状的雪球,看上去,绒绒的。真想伸出双手,去抚摸一下那纯净的白色。车上的旅人也兴奋起来,纷纷拿出手机,一时间,耳边又是咔嚓咔嚓的按快门声。我亦不能免俗,用自己半吊子的手艺企图去留住这纯美的瞬间。被白雪覆盖的群山,路边晶莹剔透的玉树,让人目不暇接。边拍边感慨,被大雪阻挡回家脚步时的懊恼,早不知漂于何方。
徐徐前行的火车,带着我们继续在白色秦岭穿行。曾经绿意盎然的群山,此时是沆砀一片。从山顶到山脚,能看到的除了洁白,还是洁白。山顶上积雪融融,如白银宫阙;向阳的山头上冒着乳白色的烟雾,缭绕,蒸腾,汇集成云朵,澹澹的几朵白云,一半镶在天空中,一半粘在山峰上。这样上下一白的壮景,似乎也只能在绵延的秦岭看到。想来仙境,也于此相差无几吧!冬季到秦岭来看雪,是个不错的选择。
火车还在白色秦岭蜿蜒穿行,“千山鸟飞绝”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吗?真想去感受感受那“万径人踪灭”的孤寂。也想去看看“积雪浮云端”的美妙。可惜,也只能是想想而已。被五斗米束缚的人,哪能那么肆意任性。有时想想,现代人的生活其实比古人少了很多意趣。不知,这到底种进步还是后退。此刻,我打白色秦岭走过,那隆隆的车声明显是个过错。因为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白色不断从眼前飞驰而过,正想揉揉被白色铺满的双眼,火车开始短暂停车。火红的太阳,此时冒出山头。霞光照在这银白世界,使得那纯白也变成了刺眼的存在。不敢再目不转睛盯着皑皑白雪,开始寻找别的色彩。铁路两旁的护栏黑黢黢的,正好让眼睛休息休息。忽然发现,树端有晃动的白色在簌簌而下。看来,太阳正在从枝头瓦解这个纯白的世界。这厚重的白色秦岭,它会在多久之后被带回到绿色世界?时间,真的是个非常神奇的主宰。
不知不觉中,就已穿过秦岭。群山,渐渐变得遥远。而遥远了的山,也露出了黄绿黑相杂的肃容。看着这萧索的山脉,从银色世界穿行而来的欣喜淡了些许。不想回归,只想停留在那片充满静谧的白色世界。虽然被白色覆盖的秦岭,不是它本初的面容。但能被白色修饰一番,不也是一种生命的状态吗?有时候,素面朝天是种美;有时候,浓妆淡抹也会总相宜。
这几年,我不止一次在秦岭穿行。然而,每次都是形色匆匆。很少在白日有这样悠闲静赏的时刻,没想到,一场大雪,在让我换个回家方式之时,也带给我一份与往日不同的旅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