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于《作文大全》或者《语数一点通》这类辅导书里的作文范文总是很鄙夷,也许是因为我用过的辅导书也就这两本,还是老哥老姐用完以后留下来的。我鄙夷它们,因为它们里面的作文总是那样地不切实际,总是那样地雷同,比如写母爱总是什么深夜发烧送医院,半夜学习送牛奶,吃西瓜又是你吃瓜来她啃皮,一包别人送的小饼干总要给你带回来,结果已经压碎了等等。
而这些,我一件也没有经历过。首先,我身体倍儿好,极少生病,想去医院也没机会,再说,医院也隔好几十里路呢,反正自己是一次也没进去过。然后,小时候九点不到早早地找周公下棋去了,谁还学习到半夜,我们家也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与条件。对于吃西瓜,小时候,我还真没吃过,也许是没有记忆了,我倒总是对着电视机里的西瓜垂涎三尺过,总想着某一天自己也要抱着个大西瓜,用勺子一口一口地舀着往嘴里送,而这个愿望,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了,我却没有了那份欣喜。那时候,西瓜不仅贵,还沉,要从市场搬回山路十八弯后的家里,可是个力气活儿,况且,它还不能放太久,于是,我们家里,在我的记忆力,是很少吃它的。所以,所谓的你吃瓜仁母亲啃瓜皮的感人境地,我也是不能体会的,相反,后来吃西瓜时,我才是喜欢上了瓜皮的那位,更喜欢那种清脆小甜的口感,喜欢那种冰凉的感觉。
但这些作文,还是给了我很深的影响,即使没有体现在吃西瓜啃皮这件事上,但在吃其他东西上,我硬是一位深深的体验者。
那时候,家里唯一可见的水果只有梨和苹果,而且,苹果还是别人过年过节时送礼送的。有时是自己家几棵梨树上结的果子,抵挡一段时间,大部分时候,梨是从市场上买的。但我根本不喜欢梨,真的,可它便宜,经济,实惠,便成了家长眼里的宠儿,有时,我甚至怀疑,他们对于梨的喜爱,是不是已成为一种形式主义,就像健康饮食一样,有些东西,你不喜欢,可还是要吃它,为了营养均衡。他们买梨,也许只是为了吃水果而吃水果,加上它实惠,于是千年不变的就是它了,形式所得,而非本意。
可我喜欢的是苹果,那种散发着苹果香的大苹果,红富士,即使偶尔有坏的我也不介意。
那时候,每次过年,有人来家里拜年,我总是盼望着有人送一箱大苹果。那样,我会高兴半个月的,然而,这样的情况,很少很少,我都怀疑是不是墨菲定律的缘故了,越想某个结果,它偏和你作对,和你唱反调。这让我很不开心,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是送礼送酒或者一袋白糖或者罐头的,然而,每年这三样是最多的,我的苹果啊,我想了那么久的苹果,总是与我有缘无分。
而每次有送苹果的时候,我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对待每一次吃苹果,尽力记住每一次的感受,那种舌尖的满足。
每次吃苹果,都是晚上,一家人看电视的时候,洗几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慢慢享受着。很少单独拿一个苹果啃着,而我还喜欢削苹果。我总是会削掉皮后,自己把皮吃掉,再把它切成小块,一家人享受。这算不算吃西瓜时的吃皮呢?
多年儒家思想的输入,孔融让梨的经典故事烂熟在怀,并且刻入骨子,于是每次选择大小苹果或大小块时,总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人,这直接导致现在的自己也是如此,太在乎他人利益,忽略自己,也没见有人给我颁个好人奖,但给予家人的“让步”,我甘之如饴。
我喜欢从箱子里拿出苹果时的那种香味,我称之为苹果香,因为,我不知道该用怎样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那种我记忆里的味道,而现在,可以经常吃苹果,不用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别人拜年送礼送苹果了,在那么多苹果种类中,我喜欢的还是红富士,可再也闻不到那种香,再也找不回那种味道。
梦里不知身似客,一响贪欢。
就如同,昨夜许久半夜不曾有的梦中醒来,却在半夜隐约听见了鸡鸣声,睁开双眼,一片漆黑,心里告诉自己,别做梦了,那是家才有的烟火味,这个城市,不可能有那样地天籁。
记忆里浮现,那个小村子,那片大山,那片天空,那片绿,还有我可爱的花花和那记忆力里的苹果香,那个回不去的天堂,久久不能入睡。
消失的苹果香,是回不去的过去,忘不掉的曾经,心心念念的天堂,其乐融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