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起,我最怕两个词“计划生育”和“韩某某”(我亲生爸爸的名字)。
计划生育,即有计划的生育,是我国于1982年定下的一项基本国策,其目的是有计划地控制人口。主要内容是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我爸,一个公职人员,有过三个儿子(我小哥1979年出生,不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后,于1985年十月初一在违反国家政策的前提的把我带到了人间。长大后听我妈说,我爸亲自接生的,看到是个女孩儿,他还激动了一下。
我出生第三天,外公去世了。我家和外婆家距离不太远,属于一个自然村。我妈妈在月子期间,不能去屋子里为外公守棺,这在只有几个庄的自然村迅速传开了。
后来听妈说,我外公刚埋葬地里,村里的大喇叭就广播韩某某(我爸)又超生了,而且一个下午广播多次。晚上,爷爷就跟我爸商量,孩子不能放在家里了。还在商量中,就听到门口有车声了,爷爷迅速把我包裹在他的大袄里躲进了屋后的茅厕里。我爸妈被审讯了半天,一致口径是:“孩子死了,扔了!”
半夜里,我爸骑车带我妈,把我送给了养父母家,养爸是我妈的表哥。这一生,我是幸运的,养父母对我疼爱有加。前几天,跟姐姐感慨还说:“我所得到母爱温情都来自于咱妈。”(关于养父母的好,后文慢慢叙说。)我妈说,到我养父母的村头,我妈抱着我坐在村头的沟边等候,我爸先去探问他们愿不愿意收留。和蔼可亲的养爸妈不假思索把我接了过来!
那一夜,养妈忙着做几碗热腾腾的面疙瘩给冻僵了的爸妈吃,又忙着拽豆秸秆在猪圈的一角铺个地铺,用来带我在猪圈度过月子期(我们这规矩是:未满月的婴孩和母亲不能随便去别人家,以免给别人家带来晦气。)那一个月,猪圈的一边是母猪带着一窝刚产的小猪仔,另一角是我的养妈带着我,她要照顾那一窝小猪仔,更要时刻警惕着母猪别伤害到我。
养妈说我特能吃,一夜要冲四次奶,少一次我都会哭个不止;养妈还说我很挑剔,2.5元一袋的奶粉就是不喝,必须是4元一袋的那种……幸福的婴孩时光都来自于养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
我慢慢记事,村里的孩子在一起玩,他们时有会说我是“要的”,我不懂,会跟他们反嘴,再后来,我亲爸妈会去看我,养妈会把我往我妈旁边推,说:“她才是你妈,让你妈抱抱……”我几个哥哥放假也时有去看我,还有几次,我在睡梦中,听到我两个爸爸在堂屋喝酒,商量让我回城上学……
大概五六岁,我真的被“抓走”了,抓到了城里上学。城里是新鲜:空气里充满了香喷喷的燃烧的煤球味道,这在乡下是不存在的,至今回想起那种味道都是幸福的;道路两旁都是卖东西的,放学或者上学的路上,还可以站在小摊旁捏捏这个、摸摸那个,满足了极大的好奇心;班级的小学生穿的都比我乡下的小伙伴干净,最主要他们会带不同口味的泡泡糖、冰袋水等。
三天的城里幸福生活一过,突然意识到:爸妈呢?我哥我姐呢?我怎么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开始没命的哭闹,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妈……闹急了,挨打了,天天闹天天挨,一连挨了几天我不再敢说回家了。吃饭不敢说话,不跟别人交流,自己站在墙角扣指头、扣墙角灰、再是偷偷观察巷口,我妈送我来时跟我说过的,让我听话好好学习,她周末就来接我的。
周末盼来了,我妈也真的盼来了。回家过了一个天宽地阔的周末。周日下午,我亲爸来了,我从外边疯玩还没到家门口,就冲着正在门口捡粮食的妈喊:“妈,我渴了。”话没落音,就看到那辆刺眼的凤凰牌大链合。我妈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拼命的跑了,耳边迅疾的风声里夹杂着我妈那急命的呼喊。我一口气跑到村口一个小屋里,那是一个五保户老奶奶的家。晚上,全家人找遍了村庄,最后是我养爸把我抱回家的。一路上,我拼命的哭,我养爸答应我,不让我回城上学了。
也是那个周末的晚上,我两个爸爸发生了正面的冲突:一个坚持必须带走上学,一个坚持慢慢哄着来,别吓着孩子。最后冲突到我亲爸要拎着麻袋把我绑也要绑走,还威胁说我不走就拎着腿把我撞死在门上。这一次的冲突后,我最终没有回城上学。每天坐在是村小教师的养爸自行车上,在我们村里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涯。
(女儿起床了,她打扰着我没法继续下明天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