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警醒他们的灵魂,却唤醒了他们的欲望。
我自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却用了这样一个相当伤人的句子来开头。
必须要承认,我是有带着前几日积攒的情绪的来的,可是他们真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不太久的时候,扶贫搞好了是政绩,而目前,容我无奈叹口气, 搞好了是本职。其实,提高了政治站位的我是能够理解的,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的工作,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摆脱不幸与困境,真真正正拥有一个幸福安康的生活。可是村里的易地搬迁工程与农户这种畸形的关系,让我怒不可遏。
“我还有两个儿,旧房子怎么拆?”
“当时签订易地搬迁协议的时候,里面明明白白写着,旧庄基是要拆掉的,凭什么不拆?”
“易地搬迁是按照人口来不补助的,国家已经给钱让你们修好房子了呀,拆旧房子合情合理啊!”
“那点钱够我们把房子修起来?我们借了十几万、二十几万,当时不修就好了,要不至于欠那么多钱么?!”
“当时你们要是按照标准来修,至于欠那么多钱吗?而且每逢领导检查,连自己装修买家具,墙上贴瓷砖的钱都要加在里面,各种哭诉哭穷,谁让你们这么干的,是我们上赶着你们这样做的吗?”
“我们能理解你们这样子做,毕竟住一辈子的地方,肯定是想收拾好了,可是花这么多钱,那还是贫困户吗?!”
“拆除旧庄子的协议,只是目前一个协议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做做资料什么的。”
“拆旧庄子补钱不,别的地方都补钱呢,有些地方没有真拆都把拆的钱补了呢!”
“让你们把超出标准的面积签个租赁协议租出去,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利益,超出面积是违规的,到时候验收通不过,影响你们的资金兑付,哪怕现在都已经补到位了,违规违法的资金还是要回收的。”
“当时图纸是你们找人设计的,说是要照着图纸来修的,再说人均固定面积,这样算下来,根本就不够用么,不扩大怎么办?”
啪——
协议被甩到茶几上。
“要拆了我的旧庄子,凭什么,十来万都退给你们,新庄子都还给你们,我不要!”
动作和话语来自村务监督委员会主任。
写到这儿,就有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我该怎么说这些呢,我除了日复一日别无选择,在我接手这个摊子之前已成定局的东西,我能怎样,我不能怎样。
扶贫路上,我太能理解我们这头对政绩的渴望,从摸着石头过河到现在,我们大概形成了一个扶贫的模子,开始走上自认为的正轨,我们在完成本职工作没有错,这个认识永远没有错,可是我们是否处在一个正常的扶贫状态,我且保持沉默罢。民生的渴求和政绩的渴望,我们希望都能够尽善尽美,可是如何平衡,我们很难掌握得好。年轻的领导从来没一线扶贫过,但检查不合规,动辄就要“威胁”送我进局子,我且保持沉默罢。
这档子事并没有想像的着急,我且缓缓,今儿通知市上要看党建资料的,好多页类似资料清单的东西在群里,管哪个单位要求的呢,晚八点多通知又得来一遍,那明儿再说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