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不惑的覃西是XX集团高级工程师，他除了工作起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狂人以外，就是独来独的一个怪人。
他经常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望着窗外，这个地方让他数次想要逃离却又留恋不已。
1
十八年前
覃西初到这座还没有这么繁华的城市，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推销不知名品牌的洗发水、沐浴露。
那时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跑哪一段，哪几个小区，怎样多卖点产品，增加自己的收入。他走街串巷到一低矮的老旧居民区，挨家挨户的敲门。每一扇被敲开的门都是一个希望，每天就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挣扎。
那一天，天气明媚，覃西敲响一扇油漆斑驳脱落，间或裸露锈迹的暗红色老旧铁门时，门开一道缝，一个留着学生头，巴掌大清秀小脸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她没出声，晶亮漆黑的眼眸一转，诧异地盯着覃西，仿佛在说：
＂你是谁？找谁？干什么？＂
覃西反射性的露出职业微笑说：
＂你好！小妹妹，你父母在家吗？＂
那张小脸眉头一皱，眉毛一挑，眼睛一瞪：
＂你才小呢！你全家都小！＂
然后又噗嗤一笑。门＂吱呀＂一声全部打开，走出来一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覃西的脸腾地一下子烧到了耳根，呐呐地说着，＂那个，不好意思，对不起！＂
姑娘挥挥手：＂说吧，干什么的？＂
平时滚瓜烂熟的推销词卡在喉咙里，他生生憋出一句：＂洗发水、沐浴露，需要吗？＂
＂不要，不要，谁敢用你这个呀？牌子都没听过，不好用，洗出问题找谁去？＂
覃西本该礼貌地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开始下一家。可他的脚就像被谁施法定住了，楞是迈不开腿。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听着老师的教诲。
姑娘看着他那傻样，有些乐了。
你这人还真有趣，留个QQ号吧，没准还能成为朋友呢。
别人是网友聊投机了见面，他们是见面成了网友。
遇见陈婧之后，覃西再无心思去敲别人家的门。总是浮现那张生动的脸，还有她说的话。
辗转反侧一夜之后，他辞去了这份工作。找到一家机械制造企业，从最底层的普工做起。
工作稳定之后，他每天会去网吧呆一会。
他和陈婧越来越熟。他知道了她在另一座小城上大学，有个同校的男朋友。上次不过是到这里探望姑姑。
她的头像大部分时间都是灰着的，他就进她的空间，看她青春洋溢的甜美笑容，看她字里行间的喜怒哀乐。
有时看着他们的合照，他会呆呆的看着那男的，仔细研究，和自己对比，暗暗较劲。对周围的异性完全没有性别之分，有时自己都觉得魔怔了。
覃西把这份小心思小心翼翼的埋藏起来，和陈婧称兄道弟，全然一副好闺蜜的人设。
静静地喜欢，默默地想念。就像夜里默默绽放的夜来香，一切只和自己有关。
2
转眼又是一个酷夏。
覃西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
头发长了一点，有些凌乱的松松垮垮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白皙的脸孔布满疲惫，灵动的眉眼毫无生气，小小的身材，拖着大大的行李包，步履维艰。
看到覃西的时候，她一子蹲下去，把脑袋埋在双臂里，只看到双肩的颤动。
覃西的心一下子被揪紧，狠狠地疼了一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蹲下去拍拍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了，别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你要急死我呀？＂
陈婧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抽泣着说，
＂毕业了，我和他分手了。来这里快一周了，本来是投奔姑姑，找工作来着。可是姑姑已经搬家了，暂时联系不上。只好找了一间小旅馆临时落脚。我去找工作的时候，别人都嫌我没经验。今天一早出门不小心把钱包弄丢了，我把今天走过的地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都没找着，眼看天都快黑了，满大街这么多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覃西舒了口气。心底有丝丝的小窃喜火苗被点燃。
＂没事，没事，这多大的事呢，不是还有我嘛。＂
覃西带着陈婧就近去了一家面馆，看着娇小的她一连吃了两大碗牛肉面，看得覃西的心又隐隐发疼。
陈婧被覃西带领着转了好几趟车，七拐八绕的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狭小的出租屋安顿下来。出租屋很简陋，是厂区附近的居民专门修建出租给工人的，总共三层，每层7间，一间一户。楼梯转角是公用卫生间跟连在一起的澡堂。
他让她安心住着，好好休息。
每天早上给她带来热呼呼的早餐，才去上班。中午一下班，就小跑着回来给她做午饭。吃完，碗洗好，才匆匆忙忙去上班。下午下班以后，他带着她去逛附近的商场超市，买她喜欢吃的菜，给她买衣服，鞋子。凡是她多看了几眼的，都不听她劝阻的买了。
他的心思就是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
陈婧不愿意接受，可是困囧的现实让她无能为力。
几天之后，缓过来的陈婧计划着去找工作。
周二那天，她带着精心准备的简历，去了现场招聘会。人山人海的招聘会里，转得人头昏脑胀。她一个偏远地区的专科生，人家一问，会什么？有专长吗？有经验吗？递过去的简历，别人都懒得接，尴尬得想找地缝钻下去。
挫败和沮丧再一次袭击她。
陈婧回来，刚走近楼梯转角的公厕。就听到里面有声音在八卦。
＂哎，你说这覃西福气还真好，平时看他老老实实，也不爱说话，居然不声不响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福气好？另外一个声音不屑的冷哼一声。他是请了个祖宗在家里供着吧。他这才几天，不知道到底花出去多少钱了，我昨晚听我们家老刘说他还跟小张借钱来着。＂
＂啊！这样还真不行，这孩子挺实诚，要不什么时候你让你们家老刘劝劝他，怎么着，也是老乡，不能眼看他吃亏吧。＂
＂早劝了，那傻小子，随你怎么说，就是油盐不进，他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犟得跟牛一样。不过呀，马上他麻烦就来了。＂
＂什么麻烦？＂
＂自从那位来了，他不是一直住小张那儿吗？小张的未婚妻这几天就过来了。所以他借钱准备另外找房子呢。咱这厂区就这么几栋出租屋，其他地方都离得那么远，这房子哪有那么好找……＂
陈婧没有再听下去，轻轻地躲回了出租屋。
那天晚上，心乱如麻的陈婧，拉住了要出去借宿的覃西。
他们就这样成了情侣。陈婧也在不久之后在厂区里面找到一份工作，只是他们是不同的部门，班次也正好相反。日子平淡而幸福。
覃西一如既往，承担了所有家务，宠着陈婧。
他很开心，陈婧又回到最初见面的样子，俏皮，阳光，和工友邻居都相处甚欢。他只要看到她就觉得温暖。为他付出所有都心甘情愿。
3
年末了，厂里组织了一个小小的跨年晚会。被誉为厂里情歌王子的姜禾，用一如既往的磁性声线，深情演绎了一首情歌。
就在大家都在鼓掌叫好的时候，姜禾拿着麦克风打着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这首歌，是我很用心唱出来的心声。我喜欢一位女孩已经很久了，今天就把它送给我心中的女孩。＂
姜禾说到这里，停下来。深情的注视着陈婧。全场鸦雀无声，大伙儿都跟随着他的目光，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陈婧一下子呆住了。
不知道在谁的带头下，大家都开始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在一起，在一起！＂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台上突然冲上去一个人，对着姜禾的脸就是一拳。
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霎时，惊呼声，反应过来拉架，劝架的人，乱成一团。
覃西和陈婧都不记得最后怎么收场的。
只是在出租屋剩下他们两个人后。
覃西说：＂陈婧，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陈婧惊愕地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了几下都没发出声音，最后一咬牙转身开门想要离开。
覃西一把拽住她，＂你要去哪儿？＂
陈婧看着他血红的双眼说：＂你疯了！＂
＂我是疯了，都是被你逼的！＂
吵累了，平息下来。
覃西跪在陈婧面前，请求原谅。
陈婧没有看他：＂我没法和你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小婧不要离开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才那么冲动，你原谅我好吗？别跟我计较，好不好？＂
＂你太可怕了，我没法和你在一起！＂
覃西两眼血红，：＂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好啊，你杀了我，我父母还有我弟弟养老送终。可你得给我偿命，那你父母就得断子绝孙。＂
可是不管怎样，覃西用身体抵住房门，死活不让开。
第二天，不准等她去上班。不许她出门。他去上班就把她锁在家里。
覃西下班回来，只看到窗户玻璃碎了一地，似乎还有隐隐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