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还太小,关于太爷的记忆,只有一张挂在墙上的黑白遗照,很和蔼的样子。这是某个午后,听母亲讲述关于太爷的事。
那时我太小,一两岁吧,太爷已经老了,虽年老眼糊,但多年的田间劳作锻炼出健康的身体。老人秉持:吃一碗饭,担一份责。每次吃过饭都要摸索着洗碗。
某个冬季的白天,去老友家串门,路上滑倒骨折,原本身体不错的他,如果能得到好好照顾,也能慢慢恢复。可是,骨折后三个多月,他就去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他一个人住在小屋里,从不喊叫,从不支使麻烦别人,不磨人。
临巷一户老人去世办丧事,奶奶过去帮忙,连着两三天没有照顾太爷,他也没喊叫。只有母亲中午送些饭过来。那户办事人家里最后一天席面丰盛,母亲端了一碗鱿鱼汤,几个小馍,他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再不吃东西,直到离开。
这些是母亲讲述给我的,当年的我还太小,没开始记事。听母亲说,每次她抱我过去,太爷虽没什么好吃的,却也总会从篮子里摸出两片小酵母(一种农村自制的酵母,味微甜)给我吃。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心里深处无法抑制地生出一种悲恸。在我的人生记忆中从没有关于他活着的时候,但是母亲一说起他,我眼前好像看到那三十多年前,那个破旧灰暗的小屋里,一个老人,安静地躺在炕上,在他人生中的最后三个多月,他都在想些什么?不能为子女干活的内疚?无奈?还是为子女的薄情而悲凉?
吃完最后一顿好饭时,他是怎么下的决定:此生早去早了,不要再做子女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