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知识来自实践,特别是科学和资讯不发达的古代,耳闻目睹和亲身经历比满腹经纶更为重要,没有生活阅历和广博见识,只能是书生一个,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躲进小楼成一统还行,治国平天下就是奢谈了。陆游有言: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所以古人重游历,重实践。但凡有点志向的,年轻时期都想到外面闯荡游学。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陈子昂,年轻时都曾外出游历,一去就是几年。李白陈子昂家境富裕,本身又才华横溢、潇洒不羁,一到长安便一朝成名。杜甫条件差一些,为人规矩拘谨,虽然“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终日与显贵厮混,自己也一身绝学,终究还是运气差点,未能誉满京城。然而几年的游历生活,是杜甫一生中最惬意的日子。观其一生,要么就是“穷年忧黎元”,要么就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一生襟抱未曾开。游历天下,不仅增加见闻和历练,更给自己创造机会,认识一些当朝政要,有些甚至就此跻身朝廷,名重一时。
除了游历外,还有进京赶考,这是文人们一生中的大事,是能否名正言顺地进入官场的重要渠道,特别是对于庶族寒门士子而言,是实现理想的唯一门径。为了准备一场科举考试,书生们提前半年甚至一年就从家中出发前往京城应考。像韩愈、欧阳修、苏东坡等人都曾经历经万难,在考试中脱颖而出,成为时代的佼佼者。
无论游历还是应考,都要阔别故里,投身旅途。旅程慢慢,虽然接触的人事常新,然而并不浪漫,甚至是劳累疲顿,危险重重。“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人生何事催人老,半是鸡声半马蹄”,路赶急了,也许就随处投宿,“空园白露滴,孤壁野僧邻”。荒寒之地,无人之所,孤独寂寞,恓惶不安,聊斋志异中的传奇大多数是书生学习赶考,居于荒弃之所,与鬼怪狐妖发生的故事,由此可见读书人旅途的艰难。遇到生病或战争,旅程就更加遥遥无期了,“有弟各分散,无家问死生”,独在异乡为异客,难免有羁旅之思,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古人喜欢写诗,寄情抒怀,也许与此有关。否则,以何解忧,总不能老是喝杜康吧!以诗纪录心情,可慰家人,可娱朋友。
长期在外,对亲友和家乡的思念格外浓烈: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青春都耗费在旅途,何日才能重归故里? 哪能不睹物伤情,暗自泪流!“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越是夜深人静,越是不敢独处,幸亏还有诗和酒,醉能浇块垒,醒能述以文。令文人黯然心碎,却让诗歌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