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到尘埃里,真的能开出花吗?——读《月亮和六便士》

张爱玲,一个孤傲不羁的女人,遇到胡兰成后,竟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诉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从此,这句话成了情侣间翩舞的彩蝶。

读《月亮和六便士》,看到博朗什的悲剧,我在想,低到尘埃里,真的能开出花吗?

博朗什低到尘埃里换来的是万念俱灰,一文不值。

勃朗什为了得到思特里克兰的爱,低到了尘埃里。放弃了优渥的生活,跟着画家去过居无定数的流浪生活。但思特里克兰对她只有生理需要,没有爱的成分。最终,她含恨自杀。但她的死,在思特里克兰的世界里并没有太大波澜,当时,他需要画裸体画,而勃朗什也愿意,所以两人就交缠在一起了。这场掺杂着人性道德暗黑的感情纠葛,在勃朗什那里是生命的太阳,在施特略夫那里是狂风暴雨,而在思特里克兰那里却什么都不是。

当这幅画作完成,思特里克兰也就不再需要勃朗什了,再继续生活在一起,勃朗什的这份爱就会变成索取,思特里克兰对于一切阻止自己寻找“月亮”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舍弃的。

勃朗什的悲剧,就像施特略夫在她面前一文不值一样,她在思特里克兰心里也只不过是一个临时模特而已。就连最后这幅画像,思特里克兰也是不要的,他享受和追求的,更多是画画的过程,画完了,这幅画就没有意义了,他可以随便送给施特略夫。

施特罗夫低到尘埃里,换回来的是心力交瘁,悲痛欲绝。

斯特里克兰告诉“我”,勃朗什跟他私奔,是为了报复施特罗夫,因为施特罗夫看到了她最不堪的时刻。

不能理解勃朗什为何如此凉薄心狠?为何在她走投无路,狼狈不堪之际,施特罗夫张开他博大的胸怀接纳了她,她不心存感激,反而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报复施特罗夫?无可理喻的人性让她将自己送上了断命崖。

施特略夫为了重获博朗什的芳心,让自己低到尘埃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可笑可恨可怜之人,而他居然认为这统统都是爱。

他坚持自己去拿行李,却没有再见到勃郎什,于是他每天都蹲守在勃郎什买菜必经的路上,试图和勃郎什说两句话。

这个可怜的人只是想再告诉妻子勃郎什,他是多么爱她,而且她跟着思特里克兰只会受罪吃苦;

这个可笑之人,只是顾得心疼负心的女人,结果在接近纠缠勃郎什的时候,被勃郎什狠狠打了一耳光;

他有多卑微地爱着妻子勃郎什,勃郎什就有多放肆地鄙视着他。

当他发现妻子自杀后,十万火急将博朗什当送到医院。但勃郎什被抢救过来后,却不愿见施特略夫。从这一天开始,施特略夫就天天蹲在医院的一个角落暗暗守候。如此卑微到尘埃里,仍没有换来博朗什的一丝悔过,临死,博朗什也不愿再见施特罗夫最后一面。

博朗什低到尘埃里,换来的是心碎绝望。

勃郎什短暂的一生,都在追寻爱情,但是却爱而不得,最终选择自杀。

她在认识施特略夫之前,是一个贵族家里的家庭教师,在给这家少爷教课的过程中,和少爷暗生情愫,少爷诱惑了她。她一直以为少爷会娶她,结果她被这家人赶了出来。此时的她已经怀孕了,她想到要临产,于是选择自杀,这一切让施特略夫发现了,于是救下了她,并且结婚了。婚后没多久,孩子流产了。

和施特略夫新婚不到一年,她遇到了思特里克兰,重新点燃了她的爱情欲望。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施特罗夫,为斯特里克兰低到尘埃里。为他做饭、照顾他的病体、做模特。但没想到的是,最终思特里克兰并不爱她,她彻底绝望,再次选择自杀。

勃郎什两次遭遇爱情,都被人抛弃。她,把爱情当做了生命的唯一,为了爱情,她不惜放弃尊严,低到尘埃里。但最终还要用“死”来捍卫她的尊严。她也在用“死”告诉施特罗夫:“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没有感情的婚姻,即使低到尘埃里,仍无法获得她(他)的芳心。

古往今来,如张爱玲般悲剧人物,不胜枚举。

张学良的发妻于凤至,拖着病体,孤身一人带着几个孩子在美国生活。期间,一直为少帅奔走呼告,多方求助,欲救夫君出囹圄。还用自己苦巴苦挣的钱在旧金山置下别墅两套,特意按少帅嗜好豪华装修,作为少帅和赵四的爱巢,渴望夫君出狱后能携赵四小姐到美国和她团聚,可望眼欲穿盼来的竟是一纸离婚协议。最终,于凤至孤老终死,那苦心孤诣设计的三人陵墓,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独卧期间。

纵然有后来的少帅抚碑喟叹:“此生唯负她一人!”可,一个女人的一生,也已在尘埃里付诸东流,没有开花,唯有叹息!

那个家喻户晓的“沙扬娜拉”的作者——徐志摩,在妻子张幼仪怀孕期间,硬是抛弃妻子,去追求林徽因,失败后转而追求陆小曼。但又无力养活交际花陆小曼,竟伸手向妻子借钱。张幼仪也真是娴淑之妻,离了婚,还替徐志摩赡养着他的双亲,借给他钱还要照顾这个酸文人的尊严,托辞是他父亲给他的。如此低到尘埃里的爱,徐志摩是不屑一顾的。

真正的爱情是相互成全。

思特里克兰的发妻,是一位喜欢社交而且坚韧的女性。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人到中年却越走越陌生,她是生活的强者,但是她的生活缺少了灵动,像一片不流动的湖水。她在丈夫出走后,宁愿编造丈夫是和别的女人跑了,也不愿承认丈夫是为了画画不要她的;她可以一直坚持不离婚,做一个思特里克兰的符号太太;她可以在思特里克兰去世出名后,顶着名画家遗孀的名号继续她的生活。思特里克兰太太象征着“六便士”,是走不进思特里克兰心里的“六便士”。

勃郎什,在思特里克兰生病危重的时候,和丈夫施特略救助了他,结果在照料的过程中,勃郎什和思特里克兰暗生情愫。不久,勃郎什却自杀了。她在思特里克兰来心里只是一个裸体模特而已。当思特里克兰发现,勃郎什试图用爱控制、制约他的自由时,他选择了离开分手。

思特里克兰的第三个妻子是一个土著女子,她喜欢白人。在爱塔眼里,丈夫做什么都是美好的。没有束缚的感情愉悦着彼此,思特里克兰愿意跟随爱塔去椰林,而爱塔在他得麻风病后一直陪伴在身边直到最后。

这份爱里,有成全。

思特里克兰生前用最后的生命描绘了巨幅画作,当他要求爱塔在自己死后一把火烧了,爱塔没有丝毫犹豫,就算那是价值连城的绝世画作,她也会按照丈夫的心愿一把火烧掉。

就这一点,无论是思特里克兰太太,还是勃郎什,都无法与爱塔相提并论。爱塔给思特里克兰一个月亮般的六便士生活,在那个贫瘠的小岛上,思特里克兰是完全放松的。他可以看书画画,也可以下河摸鱼、抓螃蟹。生活简朴却其乐融融,没有家具,却有房前屋后的芭蕉和梨树,还有大片椰林换“六便士”。这就是思特里克兰放弃辛苦半生得来的生活,苦苦寻找后终于获得最大的幸福。

在彼此的成全中,爱塔的爱情树开花了,思特里克兰也在这里既能脚踏实地过“六便士”生活,又能画画追求“月亮”。

爱情是彼此的成全。

我们,都一直匆匆走在找寻“六便士”的路上,但也要记得抬头看看“月亮”,这样,才能让尘埃里的爱情之苗悠悠成长,渐渐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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