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是个“大集体“的时代。我家就住职工大院,每天工厂上班、下班都会有大喇叭播放全厂职工及家属都能听到的流行音乐:
“下雨了,天晴了,下雨天晴戴草帽……”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
这些歌我天天听,月月听,年年听……其实记忆中也没几年,因为工厂在九几年就黄了……但这并不妨碍这些旋律以及当时的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场景不经意间就在我脑中回放。
小时看妈妈的职工集体照,骄傲地认为她是当之无愧的“厂花”。有时在电视里见到某位女明星,我会愤愤地想:
“我妈可比她漂亮多了!”
即便我早已长大了,完全没有当年对父母的那种盲目崇拜式的童年滤镜,我还是认为我妈相当漂亮。
当然,美人也会有缺点。至少在我看来算是缺点。
我三岁的那年夏天,是我记忆的开始,我家吃什么就都是我爸说了算。夏天,我爸最爱吃过水面,就是把挂面煮熟后浸到冷水里再捞出,拌上用营口大酱为唯一的调料,半炒半炖的各种豆角、茄子之类的蔬菜加鸡蛋或者肉沫的菜卤。三岁的我对这种天天以过水面为主的饮食厌恶极了,经常自不量力地发表自己的牢骚和意见:
“天天过水面我都吃腻了,能不能做点别的?”
我妈的答复永远都是:“你爸爱吃这个。”
我去找我爸说,希望他能意识到饮食多样性的重要,但他却反过来给我洗脑
“过水面多好吃啊!”
从那时开始,我算是朦胧地意识到了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
大概是整整一夏天的过水面,也许是因为别的,或者我天生就是我妈的“克星”,按我妈的话说就是
“动不动就生气,还不知道因为啥。”
年幼地我一遇到不满意的事就噘嘴生气,无论谁问,我也不说为什么。因为潜意识里我就认定所有的事情都会跟我的“不吃过水面“提议结果一样,说了也白说。可我又想他们能猜懂我,不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或者买我想要的东西。只是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事情,哪有那么多时间在我身上花很多心思呢?
对我爸我是不敢甩脸子的,当然也是因为他经常不在家,我甩了他也看不着。我妈几乎天天都要承受我的爱答不理,然后再不知所措地各种物质诱惑来哄我。
有时她蒙对了,能哄好;有时她蒙不对,怎也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