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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我记事起,我就不喜欢过年,过年意味着要回老家,要和一整年都见不了几次的亲戚一同迎接新年。在我的狭小天地里,几乎只能容得下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我不知道如何应付除此之外的所有人,所以每到过年时,我都会带几本小说放在行李箱里。那几天别人在外面玩的时候,我都会选择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间里用看书来打发漫漫白昼和长夜,久而久之,大家都认为我这个小孩是内向的,不爱说话的。
久而久之,我也认为我就是一个内向的人,不爱说话成了一种常态,只是别人见怪却还是怪罢了。
其实我知道内向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有在跟内向在作斗争。
对于一个每天上语文课都要将老师抛出的问题的解答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写在草稿纸上,以防老师提问的时候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人竟然要上台竞选班干部,竞选大队委,这是令人无法想象的,但这便是我决定踏出内向怪圈的第一步。
当我在竞选大队委的才艺表演环节跳了支令全场气氛略显尴尬沉默的伦巴后,我没有一种卸负的释然感,而是在我的内心最隐秘处莫名生出了遥远而又陌生的羞耻和窘迫感,台下注视我的一道道目光就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在我的心上剜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我第一次觉得人心是如此脆弱,即使没有人当面挥你一拳,你却硬生生地挨了伤,流了血。从此我几乎不再主动上台表演,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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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到高中,我结交的基本都是比我外放的朋友,我和她们一起玩,一起闹,大家觉得我们都是一群外向的女孩子,我也真的误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内向的标签,成为了一个热情活泼的人。就像窦文涛自嘲自己跟一些有钱的老板打交道打多了,误认为自己也是有钱人了,直到买心头好时才发现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也是到高中才发现,我脱离了小学初中的那群朋友,我还是回归到了一个人的状态,没有人前来打破这样的状态,好像我从来都是孑然一身,我外向的一面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所有人再次确信,我的的确确是个内向,安静的人。
内向的人会不招人喜欢吗,我想一定程度上是的。
集体活动时,不会有人主动上前找你,你一个人孤零零被排除在热闹开外。吃饭时,陪伴你的永远是对面沉默的空气。最害怕上的是体育课,一个人去操场,然后一个人回教室,教室隔操场的距离在光年以外。
与其说这样的人不招人喜欢,倒不如说其实别人也不知道如何跟这样的人相处,因为内向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周遭的热势给融化,即使内心柔软,可外显的气场总是给人冷冰冰的样子,而如今更是没有人耐心地帮你打碎身上一块又一块的坚冰。
可到了高三我渐渐发现,养成一个人的习惯开始凸显它一定的价值,当别人惴惴不安地在食堂里独自扒饭时,你已经能够一个人坦然地在八人桌前啃一只香酥的鸡腿,这也真是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高中时,常有以前的同学感慨于自己的变化。可我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怎么变,只是从一个人又回归到一个人,身边的朋友变了,烘托出来的感觉才变了。在人群中获得大笑的力量,人群散尽,你才发现,一个人,其实是很难无所顾忌地大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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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一个外向的人,那么恭喜。
可如果你是一个跟我一样有点内向的人,也不要太悲观,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改变自己。
但是倘若你发现内向已经渗进了骨子里,那么就坦然地接受它吧,遵循自己内心的召唤,也不要太看重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或许终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意识到,内向可能是要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东西,到现在我已经不再去刻意克服它,未来克服它的机率也微乎其微。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冷漠快要刺向周围的人们时,真诚地向他们道一句请原谅并请他们与自己保持距离。这或许就是内向的人一种专属的善良吧。
插画师:Emiliano Pon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