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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的前奏
“有感于无臂乞讨者擦去地上笔迹”——
这是一个躺在我电脑桌面“待写”文件夹的老标题,老到我换了单位、换了城市,它还只是一行孤零零的字。
写下这个标题,大概在2014年的某个夏天,那时我还在南京的丁家桥2号大院工作。
那会儿,每天晚饭后,或陪直管领导、或约三五同事、或独自一人,都会去玄武湖公园散步,那几乎是繁忙机关生活中的养生“必修课”,这就如高强度行军打仗途中的小憩,是大家走出高墙调整身心、接触社会的重要途径。
正因如此,每次行走在富有生活味和市井气息的平安里和童家巷,我总是喜欢这看看、那瞧瞧,或许源于当记者观察世界的职业病,或许源于对体制外“自由生活”的向往。
正是在往返玄武湖的路上,我“看见”着这个都市的风物细节和平民生态。
在离玄武湖公园入口不远的地铁站旁,有一个无臂男,每天都在那里用嘴叼粉笔写字,而且粉笔艺术字写的很工整,不难想像这技能应该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
对于那些身残志坚,努力靠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以及一个贴合的技艺谋生的人,我总是心怀一份敬重与好感,除了偶尔表达一份心意,每次经过也总要多看上几眼。
时间回拨到2014年盛夏的一天晚上,我一个人从玄武湖锻炼完正往回走时,经过熟悉的地铁站出口无意间抬头一望,发现马路边上那位断臂艺人,正在吃力地清洗着路面的字迹。只见他嘴叼着矿泉水瓶,两只断到肘部的残臂在用力地擦拭着地面……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在敲击着我的心灵,一种莫名的感动从心底涌起。当然,我没有上前打扰他。
回来的路上,我自顾自地猜想:这是他谋生的阵地,他每天都定点在这个地方,他完全可以第二天来了往原地一坐就行,但他没有那么做。或许他不想不劳而获,或许他不想影响市容。
总之,这个卑微的生命其实闪动着人性的光芒,这微弱的光芒虽然不够照亮这座城市,甚至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但是他为自己的存在赢得了生命的尊严,更为其坚韧的生命创造着无限的可能。
这个地铁口的马路对面就是著名的玄武饭店,这里是众多明星与名流下榻的地方,时常有许多年轻人簇拥在这里一睹其偶像真容。人来车往间,其实少有人注意到饭店入口旁的那个“机动摊点”。
这是一个由三轮车推行的烤红薯摊,摊主是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从清晨到夜深,不管天明阴雨,她的瘦弱的身影总会倔强地出现在繁华的中央路上。
一个冬天的夜晚,她推着堆满炉子和杂件的三轮车缓慢前行,看着这弱不禁风的背影,不禁又一次被生命韧劲所打动。
要知道,经常路过玄武饭店的人会发现,这里每天活跃着各个年轮段乞讨者,咫尺之间,年轻体健者在追着路人乞讨,而年迈的老者却仍以微弱的体力默默劳作着。
一次,我借着买烤红薯的机会,与老奶奶作了一次简单的交流。她告诉我,她在这里已经摆了几十年的小摊,什么苦累都习惯了,没够上吃低保,看着子女们也都不容易,就想能动一天是一天,自己向自己讨食踏实。
她没有说出什么大道理,言语间却透着一股子力量。那时,我多想为这位寒风中讨生活的老奶奶拍个摄影专题,纪录这些城市普通劳动者的生活状态与生命风骨。
当你放慢脚步,当你用心观察,便会“看见”许多源于市井的生命之光。
在江苏徐州的云龙湖畔,我也曾遇到这样两件难忘的事儿。
新生里社区是个老小区,这里混居着许多走南闯北的浙商与当地人。在我父母住所楼下,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一个人住在一间采光极差的小屋内,这是个天性开阔的北方老太太。
她的坚持在露天埋锅做饭,儿女碍于面子几次将老人的露天柴炉拆除,而每次他们前脚刚走,老太太后脚就开始拌弄黄泥又糊出个新泥炉子来。
她说:俺哥曾经饿到连泥土都吃了,照样活到九十多岁,咱的命硬,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咱就喜欢这泥灶味。咱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都是赚。
这个老太太的生活节俭到何止“清汤寡水”,甚至每天就早晚开伙两顿,白天还坚持到街上捡拾废品营生。
或许像这位老奶奶这样的生命可能会终苦到生命的尽头,但正如她豁达的人生观,她的爽朗的性格与平和的心境,早已向我们道明了其生命的充盈。
或许这如某喜剧台词所云:“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出穿。”
还是在徐州。某次我到宣武市场旁的小摊吃早饭,路过一家煎饼店。只见老板娘与老板正在争食一根冰棒,两人如孩童般在狭窄的小店里追逐,这场景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很是羡慕。
或许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高档物资,但是他们的生活里从来不缺少欢愉与幸福。
在我的记忆里,这样看似卑微却使我深受触动的生命还有很多很多。
有时,我经常在心中思考:世俗中的高贵与卑微,究竟谁活得“更光彩”。
在这个物欲的时代,在这个满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世界,那些卑微的生命,一直释放着生命本真的绵绵暖意。
生活可以卑微,生命不必自卑。
世事无常,愿各自安好!!!我是心畔文艺社主编: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