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今天在无意中听到这首歌,突然又想起那些在台灯下默默写代码的日子,灯光昏黄,四周宁静,只有梅艳芳沉沉的女中音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回响。从开始时的框架编排到后面的结构逻辑,一点点的精雕细琢,一个作业大致完成后天也已经微微发亮,眼睛酸胀,大脑却依然活跃,即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也依旧是满眼密密麻麻的字符,映衬着发着荧光的电脑屏幕和说着时光飞逝的女中音。
那些时候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忙于学习各种生涩的技能,就是在忙碌之余偷着自娱自乐。不至于忙得慌,也没有闲得慌。仔细想来这应该算是作为一个中国学生最为标准的配置。我从七岁起就被要求每天按时到校,呆满八个小时,完成作业,完成考试,一直重复同样的生活十多年,学习各个领域的知识,不折不扣的天文地理--然而其中的大多数,在以后不算太漫长的现实生活里,慢慢地从记忆中消退,逐渐没有了意义。
按照风靡一时的一万小时原理,我曾经在物理化学英语历史计算机随便一个领域都投入至少五千个小时,不能说成为专家,至少也应该有所成效。然而事实是我非但学有所长,还在这么多个小时的学习使命结束后,怅然若失,惶惶不得终日了好一阵子。
我后来才慢慢地意识到,那大概是自己内心的荒芜世界,正在慢慢崩塌。我终于结束了外界赋予的使命,我不用再做一个流水线上的学生,或者说,我再也不能轻易的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应该有的样子了。 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家人的期许,朋友的标榜,虚无缥缈的虚荣,生活从来没有变得像现在这样只关乎自我。仔细想来也许荒唐得可笑,生而为人的过去这二十余年,我从未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从来没能正眼看过一面心中的那个自己,我只是很认真很努力的活在了别人的眼里,竟然也有将近三十年了。
我猜想过去的日子里, 我应该也曾经有过猜疑和幻想,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应该是另外一副样子,每个人看起来也不应该这么大同小异,但是在想象与现实的边际,我总能被粉笔头准确无误地砸醒,渐渐地也就开始在略微畸形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并习以为常。
所幸的是,人总要在某一个时点醒来,直白赤裸地直面自己的内心。 而我也正在从荒诞中逐渐意识到自我的存在。 我的精神世界,不应该在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上奄奄一息,也不应该在冗长无味的肥皂剧里无法自拔,它不是一滩浑浑噩噩的泥沼;它应该或者安详沉静,或者生机盎然,含苞待放也好,生根发芽也罢,总该是一个满载生命力的世界,总该将或多或少的价值逐渐散播开去。
温哥华的春天就这样被一阵风一场雨一下子送来了, 回家的路上看到枯了一个冬天的枝干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新叶,满眼的青葱,娇嫩又昂扬地随风摇曳,扑面而来的生命气息。
我想这样才是时间和生命应该被赋予的意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