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走在斑驳的石板路上，两边是静谧的古屋，转个弯，再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热闹非凡的集市了，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在挑选着七彩围巾，自己戴或者带回去赠送给家人。我觉得索然，便走向了更加静谧的古镇深处。

将手中的相机扔回背包，漫无目的地逛着，一些十八九岁的女生拉着同伴急忙拍照留念。临近黄昏，夕阳带着娇羞躲在彩霞背后，路边的小溪在潺潺地流着，古城的妇女们开始忙碌地准备晚餐，等待那个归家的人。

再来古城之前，晓君曾邀我去她哥哥的公司上班，但我拒绝了，有些人情，还是不要欠下为妙，特别是还跟他有关的晓君。

三年前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古城，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拿来开客栈。在此期间，遇到了一个来此纪念爱情的女孩，一个好友因无法忍受丈夫的暴力对待而出逃并在出逃的过程中遭遇车祸而离去，客栈差点被火灾毁了，有一个长住在我们客栈的作家向我表白了，等等等等，生活一直都是如此，看似平静无波，却暗含波涌，继而恢复平静，反反复复。我一直安于现状，不愿去做多大的改变，就如他说：“和你在一起久了，会让人失去斗志，会变成一潭死水。你永远都对任何事情无所谓，没有任何波澜，我甚至看不出来你爱我，我们分手吧！”旁人的恶语相向，我丝毫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他一句话就足以把我打入地狱，从此永不翻身。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是客栈的晓晓，“姐，你在哪里？有个旅行团要入住，我们客房不够，想问你，三楼你房间旁边的那间空房可以入住吗？”晓晓是刚刚高考完的学生，18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活泼俏皮以及爱搞怪的性格到哪都能给人带来阳光。晓晓是古城本地人，我来古城的时候，这个暑假过后就去外省上大学了。我刚来古城的时候严重的水土不服，有一次感冒发烧的厉害，是她的父母发现并把我送去医院，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所以晓晓高考后说想找工作，我就让她来客栈帮忙了。暑假，古城总会迎来很多学生以及公司团体，我和小高也忙不过来。

“我在三星潭。”

“姐，你怎么跑那里去了，你赶快回来救救我吧，我和小高快要忙死了。”

“就回。”

挂了电话，整理一下背包，慢慢地走回去。

到客栈时，旅行团的人员已经安排好了，据晓晓说，就剩他们那个总经理了。我在纳闷，总经理级别的，为什么还屈居在我们这个小客栈，古城外面多的是大酒店。而那个从我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跟我讲那个公司的总经理有多么的亲和，多么的好相处，性格多么地好，更重要的是，有多么的帅的晓晓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她说：“姐，你不懂，像他们那样的人，住过的大酒店还少吗？人家来古城，当然想要体验一下古城的古香古色啦，谁还会去住大酒店！”。我轻笑，有理！于是叫晓晓去把三楼我旁边的那间房空出来，让给他们的总经理住。三楼，是我的私人领域，一般都不会让人上来，但这次。罢了，旅行团，最多也是待两三天。

有晓晓在，我轻松了很多。于是便回去补眠，并嘱咐晓晓晚餐不用叫我。

迷迷糊糊中，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轻薄的被子也无法隔绝，无奈只好起来洗漱。楼下，一群人堵在院子里，围着棋牌桌，细听之下，原来是想要说服他们的总经理去酒吧。我摇头，转身去厨房找吃的，逛了一下午又睡了一觉，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二

“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们请得动老板娘，叫她带大家去最好的、最热闹的酒吧，我请客。”

我顿住，这声音让我的脑袋有些震荡，正要跨向前的脚步差点因为收不住而摔倒，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再相遇。原来如此，原来他就是晓晓口中那个“亲和、好相处”的“总经理”。

三年的时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虚伪到让我恶心想吐。稳了稳心神，“古城很多酒吧都很好，没间酒吧都很多人，各有千秋，没有说那间酒吧是最好、最热闹的。”开口，声音虽然生涩，但没任何畏惧与颤抖。原来，三年的时间，也可以让我变得虚伪，即使面对恨之入骨的人，也可以敛去恨意，心平气和的跟他交谈。

“噢，即使是这样，在这么多的酒吧当中，总有一家是老板娘最喜欢、最经常去的吧？”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就如当初。

我甩头，当初……转头，就看到那张可恶的笑脸，一如当初。

最后，我带他们去了我最讨厌的那家酒吧：魅惑。一个很适合猎艳的地方，很适合欧阳种马。

带他们进去之后，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溜了。我一刻都不想和欧阳默呆在一起，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总有一种窒息感。他是我过去不堪的所有见证者。仿佛只有避开他，我才不会觉得，自己的过去是那么的不堪。

夜晚的古城，热闹喧嚣，霓虹灯闪的你眼花缭乱。心中不禁感叹：这古城，越来越商业化了，再也难以寻觅一片真正属于古城的静谧之地了。

我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两旁的酒吧热闹非凡，来这里三年了，我清楚的知道，这些热闹，与我无关。

回到客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以前的种种充斥着大脑，让我无心睡眠。于是起来到阳台看星星。当初之所以要盘下这间客栈，也是因为在阳台的躺椅上，抬头便是满天星，星空会让我沉静下来，并且，看着星星，我会觉得我离奶奶更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中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气，让我无比的安心，于是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在房间内找了很久都找不到拖鞋，却发现我的拖鞋在阳台。难道我昨天晚上是在阳台睡着的？不对啊，那我怎么回房的？梦游？小高抱我进来的？我摇头，不对，我没有梦游症，而且小高也不会上三楼。我懵了，那我怎么回房的？

三

“呵呵，你迷糊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不用想了，你不是梦游，也不是小高抱你回房的，真正抱你回房的人在此！”他指了指自己，奸笑道。“两个房间公用一个大阳台的好处就是，我可以通过阳台的后门进入你的房间。这样办事情就方便多了。”

我抬头瞪他：“你怎么在这？晓晓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上三楼吗？”

他并没有在意我的恼怒：“你忘了，你们客栈房间不够，你让我三楼的。还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把客人仍在酒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负责？”

“你们又不是未成年，再加上，出了客栈，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爱去哪就去哪，与我何干？还有，欧阳默，别摆出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我跟你，比陌生人还不如。”说罢，转身就走。每次遇到他，都会变得不像自己，以往的淡定从容也不见踪影，反而经常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变得暴躁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避开欧阳默，我去了里格半岛小住，每年夏秋之际，我都会趁着客栈没那么忙的时候去那边小住，今年提早了。

依旧住在江南人家，阳台就比湖面高一米左右，坐在阳台仿佛置身湖中，很美。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曾几何时，海子的这两句诗歌成为了大家的追求，但是能够真正做到的却少之又少。里格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村庄，湖边的小村庄，虽然环境很美，天很蓝，湖水可见度很深，但是除了偶尔举行的篝火晚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很多生活设施也不全，这里，其实不适合隐居，在里格住了三天之后便打算明日启程回古城。

半夜被雷鸣声惊醒，发现外面下大雨了。南方的7、8月份，偶尔会有一两场大暴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雨势仍然未减，索性打电话给晓晓，告知她归程推后，客栈的事情，有晓晓和小高足以。没有刻意去问旅行团的事情，看看时间，他们应该走了。没有一个公司组织的旅行团可以再古城呆一个星期。

暴雨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了，整个村庄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停电了，想要看时间，发现手机也没电了。烦躁之际想去阳台看看，猛然发现，湖面的水已经溢上来了，竹制的阳台地板根本不能防水。

“扣扣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慕小姐，赶快收拾行李，离开这座房子，我们这次遇到的是Y省十年一遇的大暴雨，现在趁雨势小一点，赶快离开村庄，湖面的水位在不段上涨，加上四周的山汇聚的水流也涌向村庄，村庄很多低矮的地方也被淹了，这里也快被淹了，所以慕小姐快走吧！”

“其他客人呢？”

“我们已经通知了其他客人了，他们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您快走吧！”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几套换洗的衣服，证件，相机，把这些塞进背包就跟着众人来到地势较高的公路旁的观景台避雨等车。所谓的观景台其实就是一个很古朴简陋的小茅屋，年久失修，有一种岁月的沧桑。

逐渐增强的雨势让大家越来越担忧，这里被山面湖，加之这里是喀斯特地貌，大雨很容易导致山体滑坡以及泥石流。

等了约半个小时，才来了一辆中型巴士，面对一拥而上的人群，我望而却步，一方面由于力气不够大，反正挤不上去，挤也白挤，一方面是不想跟别人抢罕有的座位，反正不会有人挂念我，何必急着回去呢？

转身来到观景台的边缘，不远处的湖在雨幕中别有一番风味，闭眼深呼吸，属于雨水混着树木以及湖的味道涌入气道，消减了心中的郁闷之气。“啪”猛然听到声响，后面就有人大喊：“观景台要塌了，大家快跑！”场面顿时失控，大家相互推攘着往外走去，我本来就在观景台的最深处，离出口最远，加之那么多人，出去更是困难重重，心里不禁一阵悲凉：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吗？？？

四

在混乱的人群中，我的手蓦然被人握住，一阵淡淡的薄荷味袭来，我被人拽着快速地往外走。在人群的推攘中，我被拉了出来，原本以为这里会是我的葬身之处，没想到，却戏剧性地被人救了。

一到安全之地，来人猛的甩开我的手，骂道：“慕云萱，你有没有脑子的吗？明知道观景台就要塌了还不往外走，你想死是吧？”本来想对来人表示感谢，听到孔声，抬头就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你怎么会在这里？”开口之际，也忽略了被他骂的事情了。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会关心他的行程，顿了一下，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关你什么事？”“那我想不想死又关你什么事？”习惯性回怼他的话没有经过脑子就这样蹦出来了，说完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忍住了要继续怼的冲动，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不想理他了，我又不是欠骂，他刚刚救了我，也算抵过他对哥哥的过错了。“你？”被他从背后抱住，彼此的衣服都湿了，他火热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冰冷的背后，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温暖的气息在颈脖吹拂，整个人都酥麻了，痒痒的，连心也颤抖了。竟也不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直到坐在车里，头发被人温柔地拭擦着，我才猛然惊醒，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我突然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闭上眼睛，往事种种涌上心头，摆了，惩罚了自己三年，也折磨了他十三年，一切都随风而去吧，恨一个人太累，何况，就如奶奶所说，那件事其实错不在他，这十三年来，他或许也一直生活在自责与愧疚当中，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

经历过一次生死，不恨了，至于爱，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逝，因为那件事，我始终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和他在一起，我们注定无缘，所以也不必再继续纠缠了。

“回到郦城之后，你就走吧，你回S市吧，不要再来这里了，我决定要放下了。离开你的这三年以来，我每次在梦醒时分都问自己：我能够放下往事安心和你在一起吗？答案是不能，虽然奶奶一直跟我说，你也是无辜的，但是我依旧没有办法过自己的那一关，那是我最亲最爱的哥哥啊？”

五

我说完之后，如释重负，车里很安静，他听完我的话，擦着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静静地拿着干发巾为我擦头发，直到看我头发被擦的半干，他才放下毛巾，回到驾驶位，静坐无声，他保持着同样的坐姿就这样坐了半个多小时。

外面的暴雨早已转成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落在车顶上滴答滴答的，车里安静的环境让我几乎能够细数总共有多少雨滴滴落在车顶。

看着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我并没有催促他，幸好他停车的地方足够安全，也不会影响到交通。这个人，一如既往地心思缜密，我心里默默地想，他会不会早就猜到了三年前我故意表现地对一切都毫不在意，逼他分手吧？

“和你在一起久了，会让人失去斗志，会变成一潭死水。你永远都对任何事情无所谓，没有任何波澜，我甚至看不出来你爱我，我们分手吧！”当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很想大声地反驳他，“不，不是的，如果我不爱你，我内心不会如此煎熬。”是啊，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所以只能逃避，把一切都交给时间。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了，你爱我，但是同时也恨我。你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很快乐，我觉得这些开心快乐都是上天赠与我的，所以我格外珍惜。与此同时，我总是小心翼翼，带着你避开二十年前的那些人和事，我很害怕，害怕你知道你哥哥的事情后，就会离开我。或许是我的报应吧，后来，我的担心变成了事实，你终究还是离开了我。”

“你哥哥的事情我一直很抱歉，也很内疚，我没有想过因为我一个心血来潮的提议，会害的你哥哥命丧黄泉。”

六

听到他提起我哥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五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其实你就知道我的哥哥是慕云城吧？之所以对我那么好，也是因为我哥哥吧？欧阳墨，二十年前的事情，是意外，你无需自责和内疚，就如我奶奶曾经说的或许这就是我哥哥的命数吧，你也不用因为对我哥的愧疚而对我那么好，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我永远记得，二十年前那个暑假，我八岁，第一次认识死亡。

每年暑假，我们都会被送到乡下的奶奶家里“体验生活”，碧蓝的天空、远处延绵不断的青山、清澈见底的小溪和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拼接在一起，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山水画。夏日的夜晚，晴朗无云的天空中，星与月相互辉映，青蛙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哥哥会借着月色带着我去小溪里游泳、摸石螺。每年暑假，都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可以任意在田地里撒欢，可以在小溪里畅游，乐不思蜀。

二十年前那个暑假，我因为要上舞蹈班，爸爸妈妈就把哥哥一个人送去了奶奶家里。哥哥也挺够义气的，怕我上兴趣班枯燥，每天都会把他在奶奶家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今天吃了什么、去哪里玩、抓到了几个知了、游泳游了多少个小时、爬了多少棵树等等，事无巨细。

有一天晚上，哥哥告诉我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是隔壁李奶奶的外孙，从国外回来的，可好看了。“当然，我比他好看多了，我是世界第一好看的人。”争强好胜的哥哥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貌似在安慰他自己。好吧，那我知道了，他比哥哥好看多了。

接下来的一周，哥哥给我打电话也是三句不离他，说那个人如何够义气，够朋友，有好吃的东西一起分享，有好玩的玩具一起玩，而且还陪他去山洞探险······他还兴奋地跟我说，明天他们打算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探险。我问他去哪里，他说要保密，死活都不肯跟我说。

第二天晚上，我如常一样守在电话前等哥哥，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没有等到哥哥的电话，却等来了爸爸妈妈今晚不回来的消息，电话里，我感觉妈妈极力隐忍着抽泣，假装声音镇定地叫我锁好门窗，交代我自己先睡，他们明天再叫姑姑来接我回奶奶家。我心中满是疑惑，明天我不用上舞蹈班吗？为什么是姑姑来接我？妈妈好像很着急，没等我问清楚就把电话挂掉了。

七

姑姑一大早就来接我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是默默流泪，不说话，姑丈一边开车，时不时得空出一只手摸摸姑姑的头，叫我别问了，去到外婆家里就知道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宛若三年。

去到奶奶家里，看到门口挂着白布，我以为奶奶走了，一边哭着跑进屋里，一边喊着奶奶，当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我定住了。只见哥哥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他的身躯仿佛喝满了水，比平时大了一倍，我的耳边充斥着哭声，那些哭声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吵得我头晕耳鸣。我发疯似的让他们安静，他们吵到我哥哥睡觉了，哥哥睡觉的时候最讨厌吵闹了，你们都不准吵！不准吵！不准吵！

据奶奶回忆，那天我一直让所有人不准吵，不准说话，而我自己则坐在哥哥旁边，一直要哥哥起来和我说话，要哥哥起来陪我玩游戏，闹了很久，直到妈妈强硬把我抱走。哥哥走后的半年里，我几乎不说话，不肯回家，不肯去学校，一直待在奶奶家里。

原来哥哥说的去神秘地方探险，就是去隔壁村附近的一个水库离游玩。据说他们一行八个人刚开始的时候是去钓鱼的，后来有个小伙伴提议进行游泳比赛，他们就都下水了，期间有个小伙伴由于脚抽筋了，没法游，一直在水里扑腾，他们几个人去拉他的时候，一直在挣扎，手忙脚乱中谁也没有发现被水草缠住脚的哥哥。等到后来发现并且叫来大人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哥哥的人生停留在十岁那一年。

哥哥的离去是我们家不可磨灭的伤痛。后来，父母总会因为哥哥的事情相互埋怨对方，总是争吵，一直到离婚。他们离婚后我一直跟着奶奶生活。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着，心中却一直保留着对那个人的恨意，如果不是他的提议，哥哥会好好地活着，有着精彩而漫长的人生，我们家也会一直很幸福。

八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所有的伤口都在慢慢愈合。

自从奶奶走后，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直到五年前，他的出现。

命运可能太无聊了，所以总喜欢制造点故事来打发时间。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郦城工作，并在那里遇到了他，成为他的小秘书。

初出茅庐不怕虎，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所以总会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小事与他据理力争，虽然他总是骂我没有身为秘书的自觉，却一直在包容我。故事发展的后续如戏剧一样，小秘书与她的老板谈起了恋爱。

当我以为我们会携手一生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

三年前，无意中看到他的忏悔日记，原来他就是那个提议去游泳的人，也是哥哥以前一直跟我提的国外回来特别讲义气的小伙伴。呵！我到底在干什么，居然想要跟间接害死哥哥的人结婚！

往事总总在脑中闪现，再看看旁边那个安静的人。

“你觉得在我知道真相后还能够心无旁骛地和你在一起吗？就这样吧，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

我说完，下车，去后备箱拿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往救援大巴走去。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远处的山峰在雨雾迷蒙中若隐若现。

不如想念（续）

我看着她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没有勇气去挽留。我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她呢？我们的结局从很早之前就已注定。慕云萱，慕云萱，以后，请好好照顾自己！慕云城，对不起，我食言了。

记得真正遇见她，是在人事送来的档案里，她的资料被放在最上面，毋庸置疑，她通过层层严格的选拨后被推荐到这里，慕云萱，我抚摸着简历上那张彩色照片，他们兄妹长得真像。

云城，对不起，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妹妹的。

“你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秘书，居然敢跟你领导吵架！”看着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很是无语，“你也是好命，遇到我这么好说话的领导，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叫你卷铺盖走人了。”

“欧阳默，你为什么要取消和李总的合作，项目部的人一直来找我投诉，他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项目，在签合同之际你居然翻脸走人！”谁让那个混蛋对你出言不逊，一个项目而已，老子不屑！

“欧阳默，你个混蛋！第一次约会居然敢迟到！快给老娘滚过来！”

······

云城，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向你妹妹坦白？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提议，你也不会命丧水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梦到你在那里拼命挣扎的样子，梦到你被寒冷的水包围着。如果不是因为我，云萱依旧生活在有哥哥疼爱，父母宠爱的幸福家庭里，无忧无虑地成长，我常常在想，为什么出事的那个人不是我。

云城，我想告诉你妹妹真相了，我打算向她求婚，我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但是在这之前，她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听天由命吧。

“和你在一起久了，会让人失去斗志，会变成一潭死水。你永远都对任何事情无所谓，没有任何波澜，我甚至看不出来你爱我，我们分手吧！”

云城，你妹妹走了，她离开了我。她应该看到了我写的日记，我知道她备受煎熬，所以那段时间才会有如此表现，我不想看到她难过，如果离开我她会开心，那就放她走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