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它晃啊晃啊
可能看的梦太多
可能是入耳的呢喃
我睡扁了一张脸
圆润了一个故事
土炕还没有塌
有妇人填着驴粪
长长的火锄黝黑
房子上空有烟飘出来
染不黑蓝蓝的天
三轮车突突地停在门口
结实的汉子抹了汗跳下来
被烟熏过的手指裂了缝
光脚的女孩跑出来
踩着水泥地和黄土
爬上卷烟人的膝头
嘴里嚼着车上剩余的
没有叶子的水萝卜
妇人嚷嚷着没面没盐
满筐麦秆蹲在灶边
男人洗出了爸爸的样子
炕桌上热腾腾是妈妈的笑容
端着小碗在碟子里找肉的
那是不会扎辫子的我
我有一个用边角料拼起来的书包
一个在药铺柜台盛青霉素的笔盒
还有两支被啃掉橡皮的铅笔
我坐在爸爸的肩头看世界
大雪覆盖了曾裸露的一切
爸爸叼着烟卷放下我
雪也可以覆盖了我下垂的书包
书包里有一张鸡蛋摊饼
小馒头上撒着辣椒和盐
那是一个瘦弱书生般的老师
三个年级十几双黑黑的眼睛
我坐着三条腿的桌子和破旧的凳子
乖乖看着老师向墙上抹锅底灰
小小的炉子里总是少炭
于是我有了一双厚厚的棉鞋
墙上是老师画的李白吟诗
还有大片大片的荷花
而我只在乎冬天过去了
就可以搬到隔壁稍大的教室
而不是老师办公室小小的空间
有阳光的日子就有了争吵
我有难看的方块字
在黄土上一行行排下来
在老师检查完之前
总是不小心被人占了地块
嘤嘤地用黑色的小手抹脸
一回家就抓起炕桌上的
半个馒头或者一把葱
狼吞虎咽往肚子里填
村里的孩子都有的六一
蓝色的马夹和白色的衬衣
我还有辫子上的两朵花
唱歌跳舞演小品我可不会
手中一毛钱的棒棒冰
撕成一条一条的麻辣片
那就是我节日的盛宴
腿摔得全是伤疤撒一把黄土
睡在麦垛里避暑嚼的满口香
偷豆角踏坏了豆秧也不扶
摘绿绿的杏子杏胡放耳朵里
放羊的老汉说可以孵出小鸡
掏鸟蛋掏出吐信子的蛇
惊慌失措逃跑又跑回来继续笑
我的梦它晃啊晃啊
可能是看的梦太多
可能是入耳的呢喃
女孩坐在铺盖上大笑
身边的夫妇愁容满面
他们停在有高楼的路上
身后的木大门永远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