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沸腾,大声喧哗,人们仿佛把以前赶场的活力统统发泄于此。
值班医生的不耐烦,病人及其家属的争先恐后,婴儿的大声哭喊,家长的呵斥,夫妻的吵架,门口接待护士的冷脸,长达百人的排队,形形色色的穿梭人流,麻木的一出众生相。
在等待期间,病人们也会互相交流,话题无非是病情的讨论,无论严重与否,一律长吁短叹,苦叹人生的无可奈何,另外就是讨论某某医生:“对对对,他家里是出了点事情,前几天我还和他聊来着。”标榜着自己与那个素不相识的医生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你感觉人生灰暗,可以去医院重症病房住一个月,每天人来人往,家属们哭着进,哭着出。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动手术,某专家会叫人通报:要用大几千一把的一次性手术刀,让工作人员与家属商议。人已躺在手术台上,家属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专家也镇定自若,彷佛那柄标价上万的手术刀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价。
当得知病人得了不治之症,也有一些家属们会集结起来,在病房外围成一圈,严肃的开了个小会,会议议题是关于是否要继续治疗,大家各抒己见,群情激昂,从事理到伦理,从经济情况到家庭矛盾,再到后续的照顾情况。儿女们每家都有每家的难处,剩下不明真相的父母在病床上偷偷抹泪。
对于住院的病人来说,最可怕的还是责任大夫。大夫永远没有耐心给你解释你的病情,基本是含糊其辞。这倒不是医生的问题,是医学的问题。人类的每一个小病小痛,都是一个究极的医学难题。这是实话。治疗永远是经验主义的产物。对了人类来说,真相永不得知。
所以导致现在的医疗手段,很多时候并不是按病理状况推断病症,而用的是排除法。简单的一个发烧,成因可能有几百种,每个专家心里都有一个小本,让你去按照几百种成因做检查,抽血、拍片、B超、CT、核磁共振,理由丰满,手段多样。
患者永远在无条件讨好医者,于是有部分医生开始觉得自己成了上帝。
“我就给你说三句话。”患者开始紧张。
“第一句话,用抗生素。”患者开始点头。
“第二句话,去查病理原因。”患者不断点头。
“第三句话,补充营养。”患者继续点头。
医生煞有其事的如此说了。
患者听得很迷惘,都想在这三句话之前加上一个叫“如何”的代词,
“如何用抗生素?”
“如何去查病理原因?”
“如何补充营养?”
但他们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也就不敢多问。
通宵陪床的人,在晚上,会开始习惯时刻萦绕在身边那种痛苦的呻吟;还有经常就从某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叹息;半夜中病房突然灯光大开,一个咳的满身是血的人被推进来,后面跟了二十余个家属,一夜无眠。
有一部日剧《Unnatural》,很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
人死了哪会分什么好人坏人,只是碰巧死了,我们也只是碰巧还活着。碰巧还活着的我们,不能把死亡当作不吉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