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作老师呢?
我开始知道华德福教育其实是很久以前了,2006年我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当时向我推荐这个教育的人,是当年在国内第一批参加师资培训的人,可以说是前辈;被我推荐的人也进来,出去,折腾了几轮了。我自己不是那种容易“激动”的人,总是那种有点“离斥”地“融和”着。当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去作系统师资培训,进校工作,自己心里也会着急,但我觉得自己的内在状态并没有到,在亲密关系上的困难,让我觉得当时的自己还不能坦然自信地面对家长和学生,就比较“安在”地作了多年华德福家长。
2010年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内在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两年的时间稳定地在持续的喜悦中,我笃定地感觉到“我准备好了”。记得一次在Ben的演讲上,他说“当我们内在准备好的时候,外在就会有事情发生”,我提问说“我觉得我的内在已经准备好了,外在怎么还没有什么发生呢?”他说“走出去,遇到更多的人,发生更多的事”。同一年一次大理旅行,开启了我作为独立项目运作人的新阶段:2013年到2016年的几年里,我协助国外优秀的华德福指导老师,引进出版了华德福书籍、成人工作坊和孩子的营活动。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特别地顺利,路是自然长出来的,我只是踏上去而已——如果我们所做的事情,具备自己生长的特质,我觉得可以称其为“使命”,我当年是真地觉得是在追寻自己的使命。
事情从没有这样地顺利:遇到的人,发生的事,就是刚刚好在那个时间应该出现的。所有需要的人都能留下,合作总是愉快,来的人各有收获……
当我们内在认为自己在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时,必定是被护佑着的。老师们带着孩子们爬要四肢并用才能上得了的山,徒步渡水流湍急的金沙江(支流),每一次都安全无恙。
在我组织的活动中,我更欢迎华德福社群外的家庭,他们有对不同教育的渴望和自我学习、成长的热情,他们对这样的学习机会的珍惜,让我很是感动。活动中成人之间的互动也特别地宝贵,所以这些年的工作,我从来没觉得是“耗”,我“流”出去的,总能裹挟着新内容、能量翻着倍地“流”回来。这几年里,来到我的各种活动里的家庭也许有500个以上,没有仔细统计,我在工作中主要是和成人打交道,生成了没有那么强烈,但确实存在的联接,他们都叫我“苗老师”。
但忽然有一天,我的内在还是生出了新的渴望:我渴望和很少的人,有更深地联接。这个渴望一天天长大,强大到我不再觉得之前工作是那么有意义了。新的一条路开始自己生长……
到现在,原来的活动停了快一年了,还有家长在问我假期会不会办,他们更好奇我怎么就决定进校工作了?我会开玩笑说是“临门一脚——进了”,其实那条长出来的新路一直都在悄悄地长,时候到了,什么都是那临门的一脚。
家人支持吗?
我之前一直在和老公的亲密关系上有困难,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好像已经跳过了问题本身,不在这个关系上较劲了,更多地用这个关系当工具,探看自己。
我会经常分享说:成人的自我成长,核心是自我探索,像婴儿探索世界一样,“哦,原来我还是这样!”。
之前的我,在亲密关系中并不真实。通常会有几个伪装的把戏:装得很贤惠,让老公觉得有我很幸福;好像为对方放弃自己,这样就会让自己就有理由委屈。这样做的原因,是不能接纳自己,而在这个表象底下,是不了解自己——因为不了解,而不知自己的好。现在我会跟身边的人说的话是:我的内在自有家园;像我这样的美好……哈哈。
一直没有老人和我们生活,也没有其他人帮忙,之前觉得照顾家庭是防碍我进校作老师的因素,但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安在做家务上,老公也对此不满意,他倒是蛮擅长的。当我这样看待亲密关系,看待自己在这个关系中的位置的的时候,我就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不爱做家务的事实了,承认了观念也就转了,我做我觉得有意义的事,他也有更多机会参与他擅长的家务,哈哈。
从哪里来的内在力量?
我有一个了不起的妈妈,她非常的智慧,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被骂过,虽然这是不可能的(笑),但是在我的感受中就是这样的。
初中时有个男生,我俩相互喜欢,有一次他送我回家,当时妈妈正在和几个年长的女人坐在门口聊天,我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们在指指点点地说我。想想妈妈的心里得多有压力啊,一方面担心女儿早恋,另一方面还得听着别人说三道四的。就这样,妈妈也没多说一句话,每次那个男生来我家,妈妈都对他特别好。
在经过那两年的持续喜悦的状态后,我可以随时切断思绪,就是比较临在,能量没在纠结、后悔、担心里耗掉。
我喜欢在简单的关系里,做有意义的工作。
这也是我之前的工作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单枪独马的原因。
进来学校之后感觉怎么样?
我进来学校之前,对学校的一些困境是有了解的,所以是有心理准备的。即便如此进来之后,还是觉得华德福老师应该是一群为了共识、忘我工作的人,彼此之间应该是一种战友的关系——那种不用语言就知道彼此的关系。
这一点我在你们四个人身上看到了的。
最开始感觉孤单。期待的团队变成了一个人,虽然这期间很多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给予我帮助。我会经常和江美聊,她这个人粗中有细,给我特别多的帮助,我觉得晨圈不对的时候,也会直接让他们来到教室里教我们怎么做。所以你那天看见的晨圈已经是被培训过之后的了,不过我们最近也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觉得在目前,每天下去跑跑步也挺好的。
我也叶老师很不同,他比较悲观,我比较乐观。他作为主班老师,会觉得孩子有很多方面都还没有达到;而我作为配班老师会,觉得孩子现在做工作的节奏越来越快了,别个情绪很大的孩子也不再那么陷入自己的情绪了……这样一看,我们又觉得还不错。
志远、赵丹、云芳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我表达支持,特别感谢这些人。
但是还是会感觉孤独。
我最近也对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些修正。有两个孩子不进教室,若是以前,我会一直等他们,这一次我就直接和他们说,我要进去上课,如果你们不进来,这节课都不能进来了。两个孩子犹豫了一下,后来进来了。我觉得这是老师的一种姿态,就是学生来学校,就是要学习的,老师不是哄孩子,这一点是从你那里学到了(笑)。
因为两件事情,我觉得自己改变了一些。
一次是培训中心那次全校打讨论之后,感觉很多之前暗流涌动的东西被捅开了,突然感觉透亮了。从那之后,感觉每一个老师都在尽自己的努力,让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老师之间有温暖的感觉了。
第二次是班上孩子状态的变化。我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其实是偷懒的,因为我是一个不喜欢被约束的人,进班一个月之后,我感觉疲惫了。直到一次冲突中,很多孩子都哭了,那一刻我一下子醒了。
这两件事情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这次,小A同学又犯了错误,我意识到他需要做事情来为自己犯的错误负责,但是做什么呢?
我希望学校给她一个惩罚,我来陪着他接受惩罚。一方面因为孩子的行为造成的是全校范围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在学校我觉得自己是他唯一的伙伴了,我需要保护这层关系才能继续和他工作。
这个事情的处理中,赵丹老师的临场处理能力真的很厉害。她和孩子充分的共情,并和孩子商定了一个花神小分队,老师一起去想,在妈妈回来之前,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所以现在这是一个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希望这些可以帮到这个孩子。
春莲老师最开始来学校的时候,只是五年级的配班老师,之后接了阅读写作课,最近因为国栋老师身体原因休假,在负责带班
春莲今天分享的仓央嘉措的诗句:
我独坐须弥山巅
将万里浮云一眼看穿
一个人在雪中弹琴
另一个人在雪中知音
先是在雪山的两边遥相误解
然后用一生的时间奔向对方的胸怀
也许,她也适合这句:
假如真有来世,
我愿生生世世为人,
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哪怕一生贫困清苦,
浪迹天涯,
只要能爱恨歌哭,
只要能心遂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