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代表作:受戒》收录了汪先生的小说、散文以及文论,作品发布的时间有远有近,在时间的推移下,汪先生笔下的文字愈发自然,所想所写,愈发沉静自如。
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
——汪曾祺
他评价自己的作品时说过这样一段诚挚的话:“我所不懂的是,淡化,是本来是浓的,不淡的,或应该是不淡的,硬把它化得淡了。我的作品确实是比较淡的,但它本来就是那样,并没有经过一个‘化’的过程。我想了想,说我淡化,无非是说没有写重大题材,没有写性格复杂的英雄人物,没有写强烈的、富于戏剧性的矛盾冲突。但这是我的生活经历,我的文化素养,我的气质所决定的。我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波澜壮阔的生活,没有见过叱咤风云的人物,你叫我怎么写?我写作,强调真实,大都有过亲身感受,我不能靠材料写作。我只能写我所熟悉的平平常常的人和事,或者如姜白石所说‘世间小儿女’。我只能用平平常常的思想感情去了解他们,用平平常常的方法表现他们。这结果就是淡。”
这便是汪先生的写作态度,不追求浓烈,在这本书中,我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不少平常的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场景,却比我自身所看到的世界要有趣得多。他写美食,不像现在的美食评论家,加上一大堆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他就通过简简单单的叙述,就让你恨不得立刻吃上几口。就如他在《安乐居》中,写小饭馆中的酒客们啃兔头,是这样写的:
酒菜不少。煮花生豆、炸花生豆。爆腌鸡子。拌粉皮。猪头肉,——单要耳朵也成,都是熟人了!猪蹄,偶有猪尾巴,一忽的功夫就卖完了。也有时卖烧鸡、酱鸭,切块。最受欢迎的是兔头。一个酱兔头,三四毛钱,至大也就是五毛多钱,喝二两酒,够了。——这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现在如果还有兔头也该涨价了。这些酒客们吃兔头是有一定章法的,先掰哪儿,后掰哪儿,最后磕开脑绷骨,把兔脑掏出来吃掉。没有抓起来乱啃的,吃得非常干净,连一丝肉都不剩。安乐居每年卖出的兔头真不老少。这个小酒馆大可另挂一块招牌:“兔头酒家”。
仅是通过这样朴实的叙述,也让我这个吃货忍不住流口水,竟然有点想吃一直都不敢吃的兔头。这便是汪先生的功力,平静陈述真实的民间生活。
而汪先生的人生经历也不断的在其自身的作品中提现,他是江苏高邮人,在1939年考入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中文系,当时西南联大有许多著名的教授,如沈从文,金岳霖,他深受教写作课的沈从文的影响。他的《受戒》就颇有《边城》的味道,都是写纯净的风景,纯净的人,纯净的故事。英子的无忧无虑的充满童真的生活令人向往,而明子的性格则不如英子这般自由奔放,带着一些懵懂,也有一些初尝恋爱滋味的所特有的呆,在汪先生所构建的世界里,明子和英子都象征着美,象征着健康的人性。
读完这本作品集,我开始回想我小时候抓蝗虫、放风筝、捉鱼的童趣生活,我也曾觉得自己的生活平淡,波澜不惊,可是看到汪先生的文章之后,我突然明白,只是我们忘了生活曾给予我们的快乐,我们太过在意生活中的不愉快,而将发现美的眼睛蒙住了。
我希望你也能打开这本书,像听老人絮絮叨叨讲故事一样,听完之后,你也许能以孩童的双眼重新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