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时候,如果走得匆忙,忘记回头和窗户上看着我的妈妈和三哥挥手再见,心里就觉得缺了什么。每次妈妈都在阳台窗户上探头看着我走,她的个子越来越小了,只能看见小小的头,满头白发,拍下这一幕,回过头不禁泪流满面,心里满满的全是心疼,像心疼自己的孩子一样的那种心疼。一路走久久不能平静。多想把她带在身边,像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她。
其实我回来,什么都做不了,反倒是哥哥姐姐照顾我,妈妈招呼我吃这吃那,我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和妈一起看看电视,我妈愿意陪着我们看跑男,王牌对王牌,快乐大本营,跨界歌王,中国好声音,看到我们笑,她就高兴。我告诉自己说话别急让妈担心,可每次都出瑕疵。有一次,二姐出去买了几个菜回来,吃饭时妈碗里的米太多了,她说吃不了,我就夹了一块到我碗里,她还要继续给我,我怕吃胖就把碗挪开:别给我了么!一着急说话就大声了些,话音未落我就想抽自己,二姐悄悄从妈碗里夹了一块米到自己碗里,我心里懊恼极了,可话一出口就收不回了。妈妈是我们最疼爱的宝贝,舍不得让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我和大姐家在外地,三个哥哥和嫂嫂们、二姐二姐夫一直在妈妈跟前,尤其是三哥,是家里的大功臣,妈妈在他日日夜夜的陪伴和精心照顾下,体检各项指标几乎都合格,这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他还总是关照到家里每一个人。妈妈很幸福,孩子们都很孝顺,一直让她牵挂惦记的我,为她做的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回家时给她擦擦背洗洗脚,最近她总说:要不说姑娘是贴心小棉袄呢……我就觉得自己虚伪的要死,多少天才做这么一次,却长年累月让她心疼我操心我帮助我。这两天帮她洗漱,她总是说:不能这样,要不这人就懒得啥也不带干了。我听出来她的无助和强撑,心里真难受。妈是个特别要强、自理的老人,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别人,每天把自己拾掇的利利索索干干净净,我们兄弟姊妹很多的好习惯都来自于妈妈,有时说跟了她吃苦耐劳的性格就是多受罪,其实心里都以她为荣,就是让我们好吃懒做也不乐意啊。现在她年纪大了,腿脚功能一日不如一日,我这做女儿的,不能日日在她跟前,很多事毕竟女儿要方便的多。年轻的时候向往外面的世界,太自私了……
每次坐在妈身边,她问我腿怎么样了,晚上睡觉好不好……我心里有时会莫名的抵触,或许是自己不如意的地方不愿人问,每次都叮嘱自己不愉快的事别告诉他们,一回家就忍不住,然后后悔,又让他们担心,暗暗发誓不能这样,总是在这种揪扯中,如此循环往复很多年终不成器。看到她眼巴巴看着我们,期望我们什么都和她说说,不要瞒她,我知道她很想为她的每一个孩子做点什么,每天把家里所有成员数念一遍,盼着每个人都无病无灾,都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妈妈尽一切可能不给孩子们添麻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自己料理,吃药,自己扎针,贴膏药,三哥给她拔火罐,每天有一套自我保健的程序,从头到脚按摩揉搓,尽量让身体保持健康,每天看书读报跟着养生堂健康之路做笔记,让头脑保持灵活,二姐在的时候总是不厌其烦把电视里的图片拍下来,方便她记录,特别的耐心。
妈妈很小就立志识字读书,在四十年代的偏远山村,这是多么难得,因为读书有了工作,能够独立自主,所以她特别珍惜工作和学习的机会。兢兢业业用在我妈身上再合适不过。对家庭一样尽心尽力,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操劳了一辈子。我们至今都特别怀念在已经拆迁的工会小院里,妈妈满头大汗为我们做抿疙抖(面食)的日子,几乎每个人都要吃两大碗,再也没有人能调成妈妈那样的味道……如今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她健康快乐,就这样守着我们就是全家最大的幸福。 我妈和我爸一辈子刚直不阿,正直善良,宽容大度,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把老少四代人紧紧的连结在一起。
我家兄弟姊妹六个,大哥大姐二姐二哥三哥我。我们生长在一个最平常不过的家庭,父母极其善良,正直,做人做事实实在在,孩子们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包括我们的下一辈,自然也都是如此。说实话都没什么大的出息,没做官的没发财的,做着平凡的工作,过着普通的日子。特别幸福的是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外甥雪说的话:谈恋爱似的一家人。看过人间百态,经历世事无常人情冷暖,越来越懂得成长在这样️的家庭是何其幸运的福分。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家人护着宠着,大姐二姐从小照看我,我小时候很多好看衣服都是大姐二姐帮我买的做的。上大学的时候每次来去他们一起去车站送我,那时候可以进了站台,想起来说说笑笑等车的场景,好像听到站台上的笑声,特别开心。成家以后遇到一些坎坷,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齐上阵帮助我,出钱出力不求回报。还记得那时候哥哥们和姐夫那么晚开车来家里安抚我,三哥常常买那么多好吃的专程来看我。在我最无助最艰难的时候,大姐犹如神兵天降,用她回北京的探亲假照顾我和六个月大的儿子,将近一个月,陪我度过最开始那段晴天霹雳的黑暗日子。一辈子都铭心刻骨。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每到这时候,两个姐姐轮流从祁县赶来,陪他输液精心照顾,还要给我做饭帮我收拾家,所有的细节都要考虑到。这样的情景不知多少次。家里小椅子上带荷叶边的垫子都是大姐一边照顾儿子一边用小布料做的。二姐有一次身体很不舒服,还跟着我跑太原跑好几个医院,半夜才陪着我回家,跟着我着急上火,儿子退烧了不能去幼儿园,二姐忍着疼痛在家里照料他,给他做奥特曼、熊猫的面具,孩子开心极了,可我每次想起来都特别愧疚。她们离开的时候总要帮我把家收拾的一尘不染,穿过的拖鞋都要洗干净,我下班回家刚浇过的花儿正滋滋喝水,暖壶下面压着又留给我的钱……从小到大兄弟姊妹们给儿子买了不知多少衣服和玩具,姐姐嫂嫂织的毛衣毛裤现在都保留着。回了娘家妈照顾我们还不算,儿子不到三岁,她又带着心脏病的爸爸来我这儿,照顾了我们两个多月,离开的时候,儿子坐在阳台上号啕大哭舍不得姥姥姥爷。不是血缘的一些所谓亲人,在我们无比艰难时能冷漠的都走开,看见你权当不认识。只有最亲的家人,才能无论你怎样都倾力相助不离不弃。
这是我很久以来都想写的一篇东西。亲情是一个很重的话题,尤其对我,接受到的太多,想付出的太多,实际给予他们的又太少太少。一直以来就很想写,回忆一股脑儿涌来,不知从何下笔从哪儿说起。提及感情亲情,点点滴滴如浪潮汹涌,筛选和记录都很费心力。写出来的也不过是十之一二,血脉亲情,比山高比海深,今生今世做父母的孩子,做哥哥姐姐的妹妹都是三生有幸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