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轻轻合上张嘉佳《云边有个小卖部》,闭上双眼,在寂静中辗转反侧,任思绪在云边飘荡,刘十三、外婆、程霜、球球……或高或矮、或嘻或嗔,在脑海中的云边镇或去或回,故事中的友情、亲情、爱情、温情,裹挟在故乡的大背景中,让我撕心裂肺地感受到“有情有意”。
一、甘之若饴的友情
云边镇的刘十三和外婆相依为命,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阳光灿烂,鸡飞狗跳,虽然野蛮生长,但友情并不苍白。小学同学胖子刘大田是他的死党,打劫他的小姑娘程霜,往后余生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
和他一起在大学里作室友的智哥,可以与他同甘共苦,可以为他两肋插刀,相互同化,共同污染,也会教育他:“成功人士不会看我们的。比你强的人,要么对你怜悯,要么对你无视。”
再次回到云边镇,牛大田已经修炼成“社会人”,毛婷婷也在一边拯救着不成器的弟弟,一边干着“哭丧”的职业,也不忘追逐心中的爱情。
在被生活所迫,疲于奔命的路上,友情过于崇高,因此在作者笔下着墨较少。借用小说中的原话:“这世上大部分抒情,都会被认作无病呻吟。能理解你得了什么病,基本就是知己。”
二、血浓于水的亲情
刘十三的外婆王莺莺,一个泼辣的老太婆,抽烟、打麻将、开拖拉机、有产业(小卖部)、说脏话、烧一手好菜,活得贼利落、贼洒脱、贼酷!
正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老太太,给了刘十三一双翅膀,他才有幸上了大学,和牡丹谈了一场巨“二”无比的恋爱,在城市里跌跌撞撞的打拼,然后失恋、失业,狼狈不堪。老太太终于还是放心不下,驱车(拖拉机)两百公里,绑架着喝醉的外孙回到故乡,然后,婆孙相伴、平凡而顽强的生活。
亲情的场景很多,只能剪辑几个,权作对这个小标题的诠释:
场景一
刘十三离家去城里上大学前夜,平素一毛不拔的他,偷偷在外婆枕头压下五百块;刘十三的行李箱夹带,没钱买柴油的外婆偷偷放了五百块。
虽然婆孙俩过着贫穷的生活,但有爱、有尊严,贫穷的是物质,精神的富足泛滥成灾。
场景二
外婆开拖拉机进城,看到刘十三蓬头垢面一塌糊涂的样子,决定绑架孙儿回乡。
“王莺莺,你怎么才来?”
“不哭不哭,外婆来了。”
“年轻的时候就要走得远远的,吃好多苦,你怕什么!家里有人。我老太婆在,你就有家的,闯得出去,回得了家,才是硬邦邦的活法!”
这一幕让我也想照猫画虎,喝个酩酊大醉,猫一样躺在外婆的臂弯里胡言乱语。
场景三
外婆得了癌症,走了。刘十三心碎成泥,他也只能嘶哑的喊:“王莺莺,你不够意思!王莺莺,你小气鬼!王莺莺,你说走就走,你不够意思!”大年三十,毅然冒着风雪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上山给外婆挂灯笼,怕外婆的魂灵找不到回家的路。
生命是一场迎来送往的陪伴。我们爱或者不爱,爱的多,还是爱的少,都不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一些人的离去。
人事无情,生命短暂。
三、兜兜转转的爱情
程霜第一次来云边镇,四年级,走的时候留了一张字条给刘十三“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做你女朋友。”
十年后,刘十三和程霜再次相遇,程霜提议刘十三去追初恋女友牡丹,结果打了一场很惨很惨的架。程霜匆匆离开,留了一张字条“这次不算。要是我还能活着,活到再见面,上次说的才算。”
刘十三失恋、失业后,被外婆绑回云边镇,程霜一直支持他,帮他分析目标客户,陪他卖保险,陪他生活在美丽的小镇。女孩要回去做手术,临走前相约“如果下次再相见,我们就结婚吧?约好了?”
等到刘十三去找程霜,想要给她过生日的时候,程霜去世了。留下一幅画,几行字:
“生命是有光的。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一点,就是我所有能做的了。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这是一场令人心碎的爱情,爱得轻松、随意,不着痕迹,同时又爱得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相爱的人,可能早已在冥冥中出现,只是因为太年轻,想要看更精彩的世界,想要更亮丽的青春,兜兜转转之后,才明白谁是真爱。想要珍惜的时候,却又来不及!真爱是一缕光,照亮彼此!
书中提及其他人的爱情还有:刘十三妈妈的爱情,没有感情基础,注定是一场失败的爱情,因为爱的缺失,生命中失去了太多亲情;刘十三的初恋,一厢情愿的爱情,自己爱的轰轰烈烈,可是自始至终被带了绿帽,爱得“不明”“不白”;毛婷婷和老陈的爱情,职业古怪、婚后离异,都不是真爱的藩篱,两个天南海北的人认真地幸福着;牛大田与秦小贞的爱情,为爱愿意重新做人,敢于面对,不离不弃,温暖彼此,真心相爱,喜极而泣。
爱情这个主题有太丰富的呈现方式,花前月下的浪漫、执手泪目的别离、辗转反侧的难眠、卿卿我我的私语,都唱响在各自的生命里,或感动、或同情、或悲愤、或怜悯,都撕扯着每个旁观者的心扉。如何评说?只有“于我心有戚戚焉”,方有刻骨铭心的体会!
四、光怪陆离的温情
球球像个“小骗子”,为生活所迫,非得认刘十三和程霜当爸爸和妈妈,这个桥段还是令我吃惊。这个孩子太懂事了,在这个圈套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所有事情都发自本心,做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以至于疯子爸爸执着一死,换得女儿长久幸福,但孩子心里明白,得知爸爸被民警开枪打死后,扔掉了一书包给外婆的“点心”,死命的挣脱“你不是我爸爸!我要去找我爸爸!”
淘气的孩子被生活“打磨”得异常成熟,而几个“好心人”也是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孩子的良知,生活的一幕幕,温情中夹杂着苦涩,看似画面温馨却潜藏着撕心裂肺的场景。不一而足,欲说还休!
烧烤摊的老太,常常多打个鸡蛋给刘十三炒饭,得知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要端出来“豪华套餐”犒赏。刘十三攥着仅有的四百块,点亮了夏夜的烧烤摊。“老太和孙女惊奇地仰脸打量,眼睛里都是星星。”
我反反复复地读这个段落,每一遍都泪流满面。相比书中的友情、亲情和爱情,此处更让我一边悲伤,一边被温暖,让我相信生活终究会有光,生命终究会发光。
五、飘忽不定的云朵
“你看到云没有?那些都是天空的翅膀啊。”
小人物刘十三,外婆带大的孩子,愚钝少年、文艺青年、爱情陪练、保险员、伪爸爸。生命的云端上飘飘荡荡、浮浮沉沉,上学不行、恋爱不成、工作不顺,但好在目标明确、勤奋努力、卑微刻苦、朴素善良。没钱的时候接济朋友、点亮烧烤摊,刚一有钱就给每个人买礼物。无比励志的好青年!
“邪恶外婆”王莺莺,玩得转机械(开拖拉机),打得了麻将,做得了生意,下得了厨房,敢骂架(骂胖老太)、常打架(搏斗外孙)、能绑架(绑架外孙),一身本领,无所不能,口出恶语,内心温柔,身患疾病,乐观认命,风风火火、心满意足。好拉风的老太太!
身染恶疾的程霜,三进三出云边镇,为了逃离,为了生命。霸气十足的打劫、煽风点火的怂恿打架、潜心研究客户、坐在院子里被飘落成雪人、只身在雪地爬行,没心没肺又温柔无比。令人惋惜的小姑娘!
风姿妖娆的牡丹,为了爱烧掉一切的牛大田,守护弟弟回心转意的毛婷婷,古灵精怪的球球……
每个人都有飘忽不定的命运,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翅膀。“希望和悲伤,都是一缕光”。
六、随遇而安的故乡
“老家就这么好?”
“祖祖辈辈葬在这里,才叫故乡。”
外婆王莺莺,“我花了一辈子交到的朋友扔掉,去城里认识陌生人?自己有的不要,为什么老想那些没有的。”富足、恬淡的过完一生,和祖祖辈辈们一起,永远地留在故乡。
刘十三在自己离开老砖旧瓦、绿树白墙、流淌过自己少年时光的家乡时,遭遇爱情陷阱,置身残酷职场,磕磕绊绊,痛不欲生,直到被绑架回到故乡,在乡里乡亲间开拓了市场,赢得辉煌。
程霜像个风中飘零的孩子,不知生命何时终结,但是她喜欢云淡风轻的小镇(云边镇),一有机会就想回来,镇子远离喧嚣,远离控制,远离絮叨,在镇子里她自由自在,乐在其中。
有故人的地方才叫故乡,“一个没有故乡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异乡人”。外婆、刘十三、程霜、球球,他们在一起,云边镇就是故乡。
何谓故乡?
故乡,应该是天很蓝,云很慢,日子平平淡淡。故乡,应该有熟悉的人,熟识的物,完全没有陌生感。
故乡,不只是时间和空间的承载,故乡是有情怀的,故乡有故人,故乡有故事。
爱与陪伴,才是故乡!
心有所属,梦有所牵,魂有所依,处处都是故乡!
“有朵盛开的云,缓缓滑过山顶,随风飘向天边。”我们曾经的梦想和远方,是远离了,还是被我们忽略了?那些陪伴我们的人,离开我们的人,是难忘难舍,还是在我们心中永远亮着一缕光?
云边镇里有缕光,曾热切地照亮过我,温暖过我的生命。
2020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