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再次回到梅州继续我的第一个假期。天冷气清,但相较之宁波还是暖和温润很多,果然一切还是家乡的好。
近乡情却,面对这期盼已久的假期,似乎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虽说不用再顾及工作中的烦碎忧扰和人事纷争,我的假期似乎也并不轻松,有一丝茫然,还有的是面对家人的一份畏惧。
第二天早九点多起来,晾晒好打包回来的被褥及培训期间半个月没洗的迷彩服,洗漱完简单收拾了东西,下楼吃了碗腌面加三及第汤,然后再将四张高铁票寄出给轲班报销用,一切妥当后戴上鸭舌帽背了双肩包穿上莆田的椰子鞋解锁了辆哈喽共享电动车去公交车站准备回老家。
我乘着风在快速前行,在喧嚣的市区撕开一道口子,蓝白相间的电动车行进中将那些建筑那些摊贩那些遛弯的大爷大妈疯狂甩开。冷风拂面,我擤去从宁波带来的鼻涕,但很快又一道鼻涕垂流了下来,确实我已不再年少,我放慢了车速,发现多年前打工过的酒楼依旧巍峨矗立,那卖过花的广场依旧人来人往,一切如旧,只有我已不再是那个少年。
我有些恐慌,风却继续在吹,我在人行道里疯狂穿梭,最终卡在了围栏里,无奈只得舍弃电动车步行。
十点半到公交车站,等到十一点仍然没有车来,燥闷之下打了电话给老妈告知会晚一些回到。公交车牌后走出一个老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壮实,粗短的头发半数发白,满是褶子的脸上略显焦急,踏上站牌台阶便朝我发问:小伙子现在几点了?
电话那头老妈还在碎叨我干嘛这么晚才过去搭车,我转身背对那老人,附和着老妈,敷衍着欲挂了电话。那老人便朝不远处的一位大姐走去,交涉无果后见我挂断了电话,又走了过来,操着一口老家地域辨识度很高的口音依旧问道:小伙子现在几点了?我回他:十一点了!
听到时间后,老人蜡黄的脸色更加深了一层不安,结巴地问我:能…能不能给我一些钱,我的一百块钱弄丢,现在没钱坐车回村里?显然不善言辞。同时用手把空空的裤兜掏了出来,示意啥也没有,我看见其手里拎着旧得泛黄的红色环保袋里鼓鼓的,好像有一些破布,穿着一双灰布鞋上下垫着步很是不安。
需要多少钱?
回:三四十就好了。
显然有点超出我的预料,我以为几块钱就好了。可转念一想我自己回老家坐公交也要15块了,便打消疑虑。我取出钱包发现只有两张五十的,便抽出一张给了他。
老人接过钱一个劲感谢我,不断地祝福我会长命百岁,然后查看了一下站牌,告知我他要搭的车这边没有要去对面,临走时又祝福了一遍我长命百岁。
这祝福语让我苦笑不得…
我催促他赶紧过去搭车,抬眼发现前面的大姐一直看着我,脸上带着不信任的淡漠还有对我被欺骗了的同情吧。
究竟有没有被欺骗呢?我无法得知真相,但我更愿意去相信这都是真的,同时为自己提供的一丝善意与信任而感到些许温暖。
风继续吹,三年前或是六年前我同样是背着个双肩包在站牌旁苦苦等待回老家的公交车,我希望自己依旧年少,却又苦于希望自己依旧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