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加永冬泩双月征文第四期【门】小说篇

文，害怕停下来，害怕清闲。所以，努力工作，发愤图强。但人终究不是机器，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总会有悠闲自在的时候，总会有孤独寂寞的片刻。

这时，文的脑海里就会闪现两个人影，刚开始他们相互分离，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但慢慢地就会开始聚集，融合，点点滴滴地膨胀。然后，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个巨人一步步地走向文的面前。

恐慌，忐忑，挣扎，在全身蔓延。文用尽全身的力气呐喊，却没有任何回应，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团漆黑而庞大的人影向他冲来，使他从现实坠入虚幻之中。

一

文已经忘记这次第几次从梦魇中惊醒，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影总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他隐约的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些联系，但却无法在现实中证实。这样的疑惑和困扰，让睡意全无，抽根中 南 海的零点五，驱赶莫名的不悦，走到阳台，打开纱窗，享受夜的宁静和深邃。

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是整个黑暗中唯一的亮光。文看着这个便利店，心中突然有了想法，穿好衣服，匆忙下楼。

推开便利店的门，铃铛的声音吵醒正在昏昏欲睡的收银员，她习惯性地喊道：欢迎光临。懒散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穿睡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女孩拍了拍脸，让清醒更加真实，发现和她一起值班的老李，又不见了。

“真是个老狐狸，就会欺负新人。”女孩没好气地抱怨。

文拿着一罐红牛走向收银台：“点五有没？”

女孩有点懵，诧异地望着他：“你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烟。”

“哦，我又不认识你说的烟，你指给我，我给你拿。”

文看了看价格，比平常买贵了几块钱，但已经开口，只能打脸充胖子。

顺便问：“你这还招夜班员工吗？”

女孩来了精神：“招人啊，人手根本就不够。”说着递给文一张名片。

“这是老板电话，你打电话具体咨询吧。”

“好的，谢谢。”

“不客气，说不准明天就是同事了。”女孩笑呵呵地说着。

心里乐开了花，终于来了一个可以让我欺负的新人。

文，回到公寓，躺下来，看着天花板，想着以后夜班的繁忙，应该不会让他再能梦见那些人影了吧。

二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这让文体验到顺风顺水的滋味，这在文的一生中几乎没有过。尤其是便利店夜班让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有的工作流程他了如指掌，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身体的熟练度，让他觉得很久之前似乎来过这里。但印象中，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文没有去深想，觉得这些不重要。因为夜班的繁忙确实让他远离那些人影，这是他迫切需要的。充足的睡眠，使他精神焕发，活力充沛，夜班所有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文，一个人完成，这让女孩有了想认识他的冲动。

这天，文正在盘点柜台香烟的数量，女孩打招呼过来：“嗨，帅哥，这么勤奋，让我显得很闲。”

“要不，一起盘点？”文笑着说。

“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你的到来真是让我轻松不少。简单指点一下，你就知道该怎么做，往哪里放。你这悟性，放在古代，真是学武奇才啊，各大门派争抢的红人哩。”

文的脸有点红：“我之前在超市干过。所以，上手很快。”

“原来如此。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莉莉。”说完，向文伸出右手。

“我叫文，以后请前辈多指教。”顺便握住她的手，一阵刺骨的寒冷向他心底靠近，不由得打冷颤。冰冷驱赶了浓浓的困意，让文开始打量眼前的女孩。

年轻稚嫩的脸蛋带着叛逆的味道，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青春洋溢的笑脸和胸前两座雄伟的山峰形成鲜明反差，清纯与诱惑，在每个男人心中不停交替，让人欲 罢不能。文看着有些痴迷，渐渐地听不见说话的声音。

莉莉抬高音调：“看啥呢，你们男人都是一个熊样。”

文连忙道歉，但人早已离去。

“是不是很大啊。”老李凑过来低声对文说。

文不好意思地看着老李，这个在夜班总是神出鬼没的人物。

“你知道从哪个角度看，会是最吸引人？”文摇了摇头。

老李坏笑着：“从高处往低看，也就是从监控上看，是最养 眼的。”

文崇拜地望着老李，姜还是老的辣。

“开玩笑呢，一会儿货车就来了，记得把东西分类补货。今晚忙完了，明天就会轻松。”文正准备让他帮忙时，人就不见踪影，真是干活不行偷懒第一。

文和莉莉在便利店上货并整理货架，干完已经是精 疲力尽。文扭着脖子让肩膀放松，环顾周围，除了莉莉一个人都没有。又看向收银台，发现后面有扇门虚掩着，可文记得那里应该是一堵墙。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已变成一面墙。

也许是自己太劳累了吧，文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三

今天比往常轻松许多，文也变得无所事事，站在收银台百般无聊。旁边的莉莉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都忘记文的存在。文下意识低头看去，雄伟的事业线，深不见底，像深渊一般吸引着文逐渐靠近。

突然，一只手拍在文的肩膀，让文惊叫起来。转头望去，是老李，这个老狐狸。

“大哥，把我都吓死了，不要在大半夜拍人肩膀啊。”文惊魂未定地说着。

莉莉也因为刚才的尖叫，吓得手机都掉在地上：“真是闲的没事干，吓得我手机都摔了，坏了你俩给我赔。”

老李嬉皮笑脸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看着大家这么无聊，就想制造乐趣么？”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副扑克。

“一起玩大冒险，怎么样？看谁的牌最小，说一个让自己害怕，或是不理解的事。”

“这个有意思啊，刚才把小文吓得，都快元神出窍了。”莉莉嘲笑着。

“来就来呗，谁还怕谁呢？”文倔强起来。

“行，那就开始吧。”老李把扑克铺开，文从中抽了一张，居然是黑桃A，原以为是最大的牌。而在这里却是最小的牌。

“黑桃A不是最大么？”

“你以为你在这玩炸金花？它就是最小，也是最开始，第一个人。”

“行行行，我说就是了。”

文不耐烦地答应，思索半天，慢悠悠地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上夜班吗？那是因为我好像被两个人影缠住了？”

“人影？你见过他们？”疑问激起其他两个人的兴趣。

“没有，也看不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我闲下来，或无事可做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聚集。然后，把我吞噬，失去意识，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那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自从来便利店上夜班，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其他两个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此刻正在你身边，就没必要再出现了？”

文刹那间表情僵硬，石化般看着他们。

“哈哈，把你吓得，不来点故弄玄虚，又怎么有刺 激的感觉呢？”莉莉开心地笑着。

文此刻觉得，莉莉和老李都是一丘之 貉。

第二轮 大 冒险即将开始。

四

这次是莉莉。她淡淡地说：“我是一个单亲家庭成长的女孩。如果我不漂亮，或是没有傲人的身材，或许我现在的人生应该会是不一样。”

“男人似乎对任何漂亮和具有诱惑的事物，都具有强烈的占有欲。我逃脱不了这种宿命，成为他们的附 属品。物质上的满足，让我越来越迷失自己，但生命中总有一个人会唤醒内心深处的渴望，善良，以及良知。因为那就是爱情。”

莉莉看着文，继续说：“他和你很像，也是见到我会脸红，但工作却一丝不苟。开不起玩笑，一不小心就很认真。不过，接触久了，会发现，那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情感流露，没有一丝丝虚假。而我内心正好缺少这样的感情。在不知不觉和潜移默化中，我们在一起了。这样美好的过程并不会孕育自己向往的结果。有时，也会造就悲剧和不幸。但他依然在我心中留有余地。因为我爱他。”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穿着睡衣，买了一瓶红牛。还问我要点五。可我并不知道那是烟，弄出了笑话。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向我询问店里是否招夜班。我给了他电话号码，第二天他就过来了。”

文全身毛孔收缩，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觉得不可思议。这不仅仅是像，根本就是自己。带着各种疑惑，问莉莉：“他们最后怎么了？”

莉莉并没有说话，旁边的老李却开口：“他们啊， 好得很。”

“我就是一个中年单身汉，赚得钱不多不少，秉着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理念，在店里混了十几年。谁知被一个新来的小姑娘迷住。那身材火辣，前凸后翘，让人难以忘怀。想和她套近乎，人家爱理不理。但女人嘛，大部分都是虚荣，尤其被物质洗 脑的女人，肯定会更现实。这不，机会来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几次交易下来，大家各取所需，挺好。哪想，被她男朋友发现了。”

老李叹了口气，拍了拍文的肩膀：“年轻人火气大一言不合就冲动。我算是见识了。”

文一言不发地震惊在原地，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们早没了身影。文立马起身，往外跑去，不经意间看到收银台后面的那扇门，停下来脚步，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眼花之后，慢慢地走向那里。

又是一片漆黑，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再陌生。突然，被一块柔软的东西绊倒，他下意识地摸去，碰触的瞬间，回忆起一切的真相。

他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大声呼喊，叫唤，像是对无尽黑暗的反抗。可手臂短暂的刺痛，让他又深深睡去。

再次醒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是看到黑暗中唯一的亮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心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五

XX精 神卫生中心，几个护工在聊天。

“知道新转来的那个男孩怎么回事吗？”

“到这里来的不都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吗？话说，男孩力气真大，几个护工都摁不住。最后，叫来保安，勉强绑住，在手臂上打了镇定剂才安静。”

“你们不知道，他发病的过程，就像演员拍电影一样。有次，和几个主治医师去看监控，男孩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又坐起来；一会儿吃饭，一会儿又去上厕所。还模仿不同角色人物的对话，一会儿是大叔，一会儿是小姑娘，还装模作样的打电话。”

“唉，这种事，在这里见怪不怪。正常人为了保护自己免受外界伤害，会根据不同的环境演化适合当前境况的性格和想法，进行自我修复和安慰，只是这是一种虚假的行为。但当现实越来越残酷和无法接受时，潜意识会逃避真相，关闭内心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门，沉迷，享受，循环于自我创造的世界里。”

“天啊，您难道就是护工里的扫地僧？大师，久仰，久仰。请问大师名号？”

“能好好说话吗？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呢？”

“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被突然而来的惊呼打断。

“快来看看，这条新闻里的男孩是不是咱院的？”

“近日，本市发生一起恶 性事件。一名便利店员工残害两名店内员工，受害者为一男一女。据知情人爆料，小区居民路过便利店，时常能闻到恶臭味，严重影响正常生活。报警后，发现收银台后面一堵墙内，有两具尸 体。经认定，是之前失踪的两名店员。警方初步调查认为是一场情杀。犯罪嫌疑人文某某已被控制，但因精神失常还在治疗中，案情仍在继续调查中。”

几个人，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