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地古时候有个风俗,就是新建的房子,入住进伙前,要请“出煞神”来为新屋“出煞”。很多人选择入伙的当天请“出煞神“,为得是方便省事。这种迷信在当时很流行。
癞痢胜马骝明师徒曾经是当时最有名的“出煞神”。小时候,经常听老一辈人讲“出煞神”癞痢胜捉弄人的故事。以下就是记忆中的整理:
“爸爸!妈妈!我要吃鸡肉,我要吃鸡腿!”事主家里七八岁的儿子,在隔离屋里,被浓浓的鸡肉香味,引得口水直流,不停地,小声地哭闹着,旁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从门缝里投来了敬畏及不解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们能够吃鸡,我们为什么不能吃?这鸡可是我们一日两餐喂大的啊!这是为什么?
“乖儿子,听话!出煞鸡只能是“出煞神”才能吃的,我们主家是不能吃的,否则!刚刚的新屋的出的煞就不灵了,彩!彩!,“出煞神”说我们主家是不能吃“出煞鸡”的,知道吗?要听话”。
孩子的妈也被浓浓的鸡肉香味引得口水直流,重重地吞了一下口水,耐心地劝说着,望着辛苦了几年才建成的泥砖屋,现在终于落成了,新居入伙,并请来了“出煞神”师徒来为新屋“出煞”,以后就可以安居乐业了,心里感到极大的安慰,悬在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事主大实成即陪着“出煞神”师徒在厨房里用餐,他不敢夾鸡肉吃,却小心翼翼地,恭恭敬敬地为“出煞神”师徒敬满了酒,再为自已的杯酌上酒说:“师傅,用菜,用菜,多谢你们为我们的新居驱除邪煞,以后家业顺利,还要再酬谢你们呢!来!来!喝酒!喝酒!我先饮为敬″。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夾了条青菜,并示意“出煞神”师徒继续用菜。“出煞神”也不客气,夾着大块鸡肉,狼吞虎咽起来。食不了的鸡骨,顺手往门口外一丢,引得早就在门外等候的两个黄狗,为了能争到鸡骨,正凶残地相互撕咬起来,谁也不退让,狠不得把对方咬死!气得事主出来,拿起竹棒,对着两个狗狠狠地抽打起来,才使两狗落荒而逃。
一只七八斤重的大雄鸡,他们师徒怎样吃也吃不完,眼看着酒足肉饱,还剩下大半盘,再加上隔离屋的孩子还在吵闹着,哭着。徒弟刚想说什么,却被师傅登了一眼,意思是说:你尽管吃,放心大胆地吃。他埋下头,又夾了一块鸡肉,咬了起来,一会儿,可能是实在大饱了,并老实地放下了筷子,用手抺去满嘴的鸡油,看了看师傅,象是说实在吃不下了。
“咹!咹!”出煞神干咳了两声,然后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在念动咒语的样子,然后对大实成说:“刚才我念了咒语,作了法,驱散了附近的煞星和邪气,加上鸡肉已经被我们出煞神吃过了,叫她们出来吃吧!不怕了”
孩子们听到这样说,即时不哭吵了,象得了特赦令一样,从房子里面冲出来,飞快地拿起碗筷,装上饭,坐上台前,也不等他们的妈妈到来就狼吞虎咽起来了。这也难怪,将近大半年了,还没有吃过鸡,这些鸡从出壳开始,足足要八九个月到一年才成材。一窝十几个小鸡,到成材的才几个。所以,鸡在当时是非常名贵的了。看着孩子们的吃相,大人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对“出煞神”师徒是一对木工。师傅叫癞痢胜,徒弟叫马骝明。
马骝明拜癞痢胜为师已经五年多了,刚刚满师。从十二岁那年被父亲带到癞痢胜家里拜他为师,癞痢胜却要马骝明首先要拜过祖师爷鲁班,再拜斧头墨斗、凿、尺、锯为师,叫哑巴师傅;然后再拜自已为师,每拜一个师,都要先献上一个红包利是,作为诚意。完成了拜师程序,就要每天跟着师傅到各地去做木工,经过三年的斧头劈木成方基础功练习,四年的凿子、锯子、榫卯结构练习及磨刀斧等基本功的培训,大约要经过五年时间,才能算满师,这五年徒弟期间是没有人工的,只是逢年过节,师傅备了一份礼让他回家孝敬父母之外,每年也会有两套衣服穿。
如今,马骝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满师了,变成一个大小伙子,可以单独出去做木工了,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跟着师傅一起做,癞痢胜倒喜欢徒弟老实本份听话,不计较个人得失,即使被师傅剥削了人工,也不计较,什么苦活重活都是徒弟担当,徒弟离开的日子,他却非常之不习惯,所以至今癞痢胜还没有招到新徒弟,
一日,癞痢胜接到了一户人要加工结婚大床的活,他交给了马骝明单独去完成,并教他如此这般的按榫卯结合方法去做。
完工交付使用几个月之后,癞痢胜适时地到这户人家去聊天喝茶,并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神秘地对这家人说:“你家里有煞,你请的出煞神没有将家里的凶煞驱除干净,所以煞藏在你儿子的婚房内,每当你儿子媳妇亲热时,恶煞就会发出怪声,我说得对不对?”癞痢胜的话说得这户人惊心失色,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师!大师真是神人,一看就中,还望大师给我家再出出煞,定当酬谢”。癞痢胜说:“算是你们有福气了,煞在你家那么长时间没有干出害人大事,证明你们家功德深厚,又及时遇到我经过,这是你们的福德啊!现在我给你们捡个好日子,来驱除凶煞,去拿毛笔墨水纸来”,癞痢胜的嘴巴可滑呢!主人忙了一阵,准备齐写的用品,他就装模作样地推算写起日子帖来。选在三天之后的一个旁晚戌时出煞。
到了这天晚上,他一手抓鸡,一手抓菜刀在每个房子里念动咒语,并这里拷拷,那里打打,作弄了一会儿然后说:“大吉大昌”算是完成了出煞,并亳不客气地带走了鸡并领取了红包和人工。
那户人家经过癞痢胜的出煞后,再也听不到有异响了,从此对癞痢胜心服口服。他们并不知道这是马骝明木工时榫卯拼装时留下弄人的手尾。
一日,癞痢胜神秘地对马骝明说:“亚明,见你对为师一片忠诚,师傅我年纪也大了,我决定把我的绝活“出煞”传授给你,以后你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动动嘴皮,就可以赚钱了”。马骝明一听,赶紧封了一个红包,然后对着癞痢胜拜了三拜说:“多谢师傅厚爱,弟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地报答师傅,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
癞痢胜说:“好吧!你用纸笔记下来,熟读背熟之后,用火把它烧掉,以免被别人看到,要有神秘感,以后你就是出煞神,神就要凶猛,样子越做足,别人就越相信,你以后才会有生意,切记!”
只见癞痢胜一句一句地教“出煞歌”:“伏儀,雄鸡渺渺诉天明,自古出煞爱吉方,年通月利,时候正当。”
“今日出煞正向东,福主家夏喜重重,贵日施家肥土,石崇富贵翁上翁。”
“今日出煞正向南,事成百将尽来参,双星千年必到此,吉宿日日到堂前。”
“今日出煞正向西,西方庚辛金,出煞以后,纱锣量米,斗量金。”
“今日出煞正向北,北方壬癸水,北方海水浸邪魔,秀才考出状元回。”
“今日出煞正向中,中央戍已土,出煞以后,全家能文又能武,借问福主要富要贵?(答:富贵双全)。”
“我是玉皇亲弟子,玉皇派我下凡出煞神,出得年煞转年位,出得月煞转月方,出得日煞转日位,出得时煞转时方。”
“天煞打虫天上过,地煞打虫地下藏,若有诸班凶神恶煞不伏者,尽在这金鸡头上来担当,雄鸡落地,大吉大昌。”
“这就是“出煞歌”的全文,熟记啊!事主请时,是本地人请的要用客家话念,客家人请的要用本地话念,这样,即使念错了,也难被发现,记住要告诉事主要有雄鸡和菜刀给你用,用过后要把鸡和菜刀带回,也可以把鸡用后杀了做菜,但要求主家不要食。”
这一次为大实成新居出煞,是带徒弟马骝明第一次实习,也是发了善心,或者被小孩子的哭吵声打动,没有把吃剩的鸡肉打包走人。
这一次使马骝明知道,所谓的“出煞”是鲁班书中口传下来的一种让木工增加收入,利用人们迷信心理,一个乐于行骗,一个心甘情愿地乐于被骗,来满足心里的寄托,形成的一条在民间广为留传的生意行业链,是愚弄民众的封建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