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同一个村的,两家隔着十几米远,喊一声就可以听的清楚。听亲戚们说,妈妈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出名的标致,周围村的年轻小伙子想来我外婆家提亲,自个村的壮年不乐意啦,于是就在村口拦着,不愿外村的进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嫁了我爸爸,婚后爸爸也没外出打工,夫妻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恰意自然,村里的老人都说我妈妈嫁的好,嫁得一个听话顾家的丈夫。那时候,妈妈每次外出时,都会在镜子前,照了一遍又一遍,看了正面又看背面,然后满意的出去了,那镜子是爸爸妈妈结婚时,爸爸特意给妈妈买的,爸爸说妈妈这么漂亮应该多照照镜子,就买个一个。等到准备要回来的时候,爸爸会骑着自行车去接妈妈,一路上妈妈会说刚刚发生的趣事,爸爸会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句,又专心的骑车了。
过了一年,我出生了,爸爸妈妈乐坏了,每天都围绕着我,生怕我有什么闪失。每天爸爸都会在天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火急火燎的去地里干活了,等到中午太阳红彤彤的时候,才慢慢的回来。这时候,妈妈会做好饭菜,在打一桶凉水,等爸爸回来冲凉。在闲暇空余的时候,妈妈会隔三差五的照镜子的,看着镜中的我和她,有时候,妈妈会伸过手来摸摸我肥大的脸,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她的眼里满是爱,空气都被妈妈的笑意感染了,充满了甜甜的味道。
过了两年,我的妹妹出生了。记得妹妹出生的时候,爸爸抱着我说,妮妮呀,以后你有新的朋友陪你玩,你高兴吗?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新朋友,只明白,从那天以后,爸爸的肩上不在只是我一个人了;妈妈逢年过节织的毛衣,又多了一件。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好像过了一天又好像没有,生活依旧如此。
改革的春风也吹到了我的村庄,村里的壮年也都陆续出去务工,我的爸爸也跟着务工潮流到了深圳打工,据我妈妈说,是做包工的,就是打锤子,一天下来一百多元,有时工期紧,连续几天不得休息,爸爸说那是拿命换的钱,要我们多读书,以后就不会像他一样了。爸爸拿着务工的钱,建起了新楼房,三层高的小洋房,在村里面是比较新颖的。记得进新房的那天,妈妈笑的可灿烂了,眼里心里都抹了蜜,见人都说客套话,看见客人要进来,马不停蹄的送上烟酒糖茶,那时候妈妈也会常常照镜子,看见镜子的我和妹妹,眼睛微微翘起,那皱纹也顺着显现,妈妈会轻轻的摸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过了一会又摸了一下我会妹妹的婴儿肥的脸,淡然的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年,我的弟弟到来了。弟弟出来的那一刻,父亲黝黑的脸也变的通红,抱着我和妹妹高兴的转了圈,傻呵呵憨憨的笑像个呆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弟弟生怕弄怀了似的。弟弟的到来,爸爸妈妈更加忙碌了,每天晨露没散,就摸黑起来务农了,等到中午红盘高照,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到了家又开始忙着给我们姊妹三人做午饭,休息了一会,又到下午出工的时间,每天周而复始,涛声依旧。爸爸妈妈像有永远用不完的气力,像是土地的儿女一样深爱着那边土地,年复一年的在上面耕作秋收,不耐其烦,甘之如饴。妈妈每天忙着和土地打交道,想着怎样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忙着忙着,照镜子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时候,镜子成功的被我和妹妹霸占,成为我们臭美的工具
现在,我们姊妹三都长大了,也都远离家乡在他乡工作,为生活而奔波劳碌,像年轻爸爸妈妈一样日复一日的工作,我们姊妹三打算了,等再过一两年我们扎稳脚跟了,就把爸妈接出来。妈妈不愿意在城里居住,解释道,她和爸爸都老了,离不开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的土地,也不愿离开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感情了,离不开了。
现在,家里的镜子也没人再照了,妈妈老了,说照镜子是年轻人的事,就不愿意照了,我和妹妹也都出来工作了,有属于自己更大的镜子,家里的镜子就慢慢的落微了,渐渐的模糊了,静静的躺在那里,像古董,又像妈妈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