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院子西边隔道墙紧挨着住着一对老两口,如今已到耄耋之年,身子骨依然硬朗,耳不聋眼不花,一辈子夫唱妇随,连拌嘴都没听到过,看上去白头偕老好一副幸福的模样。而实际上,老两口共生育了六男四女,现已开枝散叶到近百口的大家庭,实打实的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然而,在小白幼小的心灵中,老两口虽然看起来不算老,穿着也体面,却是一户怪人家。怎么说呢,他家的大木门每天都是紧关着的,就差立个牌子写上闲人免进,这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农村已经显得很奇怪了。可老两口竟然也不怎么接触人,就像在闹市中隐居了一样,不串门,和路人打招呼也少。
老两口中的爷爷很慈祥,他习惯每天早起扛着锄头下地干活,走起路来悠哉游哉的,每次我看到他从院子里出来,都会早早地坐在石头上等,只为了经过我家院畔时亲切的喊声爷爷,对方总是高兴地眯着眼睛应着。
老婆婆就是偶尔出来倒垃圾的时候见一面,有股趾高气扬的气质,扯着步子伸长脖子走路的样子活像一只有功劳的老母鸡,她总是眼皮抬都不抬一下不看人扭身就走了,我就很生气。心想她的孙子小君和我是很要好的发小,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脾气古怪的奶奶。
我小时候从来没进过老两口的院子,本来也相安无事,直到发生了一件事:老婆婆把我家养的那条白色的小狗狗用开水烫死了。那狗毛白白的摇摇尾巴甚是可爱。突然就有那么一个狂热的天气里,痛苦的嗷叫着回了我家院子,后脖子上碗大的地方没了毛,红红的。坚持了没多久就倒地上再没站起来。据说是我家的小狗无意中跑进了他家的院子,老婆婆用刚烧好的开水泼出来,,奶奶似乎去找她理论,再多的细节我已不记得。
只是从此母亲告诉我,隔壁的婆婆不喜欢别人家的小动物和小孩,以后别往他们家靠近。我记下了,整个童年没进过那个院子。也就是上脑畔时往下一瞧,往他们家扔点石子,土坷垃。有时候也会约几个伙伴,一起躲在他家房顶的水濠里不露头,往院子里扔“炸弹”,那感觉就像偷袭鬼子般酸爽。
长大后,我知道了老太太供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在省城当经理,老三是书记,老五在县里做事,女儿是县医院的大夫。。我似乎明白了她看起来骄傲的资本。
等我第一次迈进老两口的院子,已是十二三的年纪,因为他家老六成家了,媳妇是我母亲的表妹,我叫她小姨。小姨从过门第二天起就来我家串门,送我一些头花,绣花图纸等小玩意儿。以及每周我去镇里上学,也要去她家搭小姨夫的车走。
无聊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久而久之加上母亲好说歹说,我开始在老太太面前学着敷衍,听她虚情假意的寒暄。然而我更坚定了老太太骨子里不喜欢小孩这个事实。因为老六家的孩子,我的小表弟不愿意在她家院子里待着,每天都跑到我家里来吃饭、看电视、帮忙喂牲口。就跟长在我家一样。最后因为在村里没小伙伴儿转到县城的小学。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不让小孩及一切小动物进那个院子。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2018年我带着不满一岁的老二回娘家,正好赶上红枣成熟的季节。在门口我又碰到熟悉的老两口坐石板上悠闲地看风景,爷爷还是很慈祥,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更加的和蔼可亲。我抱着丫头上坡去脑畔摘枣,耳后传来一声:小白,去摘我家的梨枣吧,我还没舍得给孙子吃,你家没梨枣,我一回头,是婆婆的声音,这是邻居老婆婆第一次主动跟我开了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