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的清晨,你特地從醫院打了電話給我,先自我介紹說,你是住斜對面的,那個見過幾次面的實習醫師,並且認真的叮嚀,昨天你注意到,有工地鷹架就貼著牆未拆,要我小心門窗,務必鎖好。我無心的一句,喔,為什麼?你只說要去開晨會,下班再說,便匆匆掛上電話。下班後,你竟買了一堆門拴,一一為我裝上,裝的比牢房還嚴實。
認識滿一周,你下班後,在懷裡抱著一隻貴賓狗,然後說surprise,又接著說,妹妹我白天醫院太忙了,幫忙我照顧這隻可憐的小狗狗好嗎?我笑盈盈的立刻擁入懷中,從此還喜孜孜的自稱自己是牠的媽咪,然後你說你是牠的爹地。(後來我才知道,狗是你開夜車,特地回嘉義老家抱來的,只因為聽到我說,蠻無聊的這句隨便嘟囔的話。這件事,我一直放在心裡,沒跟你說謝謝,因為我有公主病,習慣被寵愛了,真的太壞了,對不起)
漸漸的,我們越走越近,每天下班,你為了怕我課業太重,都會先替我畫重點,然後耐心陪我唸書,我喜歡煮宵夜,滿足的看著你吃(後來,我才知道你從來不吃宵夜,因為傷身體),我們一起熬夜,我看英文你看醫學,每次我都貪睡,你總會把我抱回我房裡,為我蓋好棉被,再回房繼續研讀;你總在上班前,悉心為我準備早餐,掛在我門口的手把上,貼上叮嚀紙條,因為你明白,我寧可餓肚子,也懶得出門買早餐;你還會擔心明明胖嘟嘟,有嚴重嬰兒肥的我營養不良,每周都會帶我上館子打牙祭;你怕你平日太忙,假日會陪我看電影,逛街,泡圖書館;你怕我凍著,逛街時總愛買圍巾,總會在看夜景時,為我裹上厚厚的圍巾;你怕加班時,我頭痛胃疼感冒發燒沒人照料,總會先準備各式藥包,叮囑我放在抽屜;你怕我蹦蹦跳跳犯糊塗,老撞到頭,總會為我打開車門,細心體貼入的幫我綁上安全帶,然後再繞回駕駛座開車;你怕我沒坐好易跌倒,會駝背,會腰痠,總會細心為我拉開椅子,調到最佳角度。
你最喜歡寵溺的摸摸我的頭,然後對著我說,妹妹將來想要什麼,我幫妳實現?妳只要負責開心的長大就好。而我都會天真的對著你說,我想要有雙沒近視,通透的大眼睛,然後要一直美美的,最好不要工作就有飯吃。你會大笑著,撫捏我的臉頰,然後拍著胸脯,驕傲的對我說,那麼,我只好努力,當個很優秀的外科醫師,讓妳一輩子美得冒泡。而那時傻乎乎的我,不知道你當時在給我的是”承諾”,我就只是像隻小貓咪,咕嚕嚕的笑靨滿臉;然後,你會開心的說,遇到妳這個天兵小傻瓜,我真的太幸福了!
你當時是把我當孩子一樣的寵溺著!腦海裡的記憶是如此清晰,那年我們最愛的電影是第六感生死戀,你開的車是紅色愛快羅密歐。可在一起半年了,你從來都沒碰過我,也沒說過,我是你的女朋友,最多只在過馬路牽起我的手,看夜景時讓我依偎在你身邊,你那時有在喜歡我嗎?我真的不知道,一直養在溫室裡的我,對於男女間的事,真的不懂,而你常常耐著性子對著我說,妹妹還是孩子,我會耐心等妳長大,但不要讓我等一輩子。
幸福太久了會遭天譴嗎?惡耗之神真的無情的到來,而我們之間,突然變了調。那天,你來敲我房門,塞給了我兩顆粽子,並且說晚餐我必須一個人吃,而且叮嚀一定要吃,才不會餓肚子,然後又說,你房裡有個台北來的法律系女生,要我先別胡思亂想,她晚上絕對不會在你那過夜,我輕輕的點頭,關了房門,早早就睡著了。(其實那時候,我很呆,什都沒想,還覺得你到底神色為何要如此緊張擔憂!)
隔日,輾轉聽到跟你同事說,那女生是你在醫學院時的女朋友,(晴天霹靂啊!剛烈如我,馬上想的是,妹妹啊,妳千萬別當小三啊。強烈的道德感開始作祟,立刻自我武裝,沒等你解釋,我立刻判你死刑,因為道德的警報聲,在我心裡響個不停。
是幸還是不幸,是太巧還是不巧,偏偏我彆扭那天,你必須值夜班,我卻選擇死活不接你電話,我只只忙著發神經,怕變自己是小三,在房裡撕心裂肺的哭著。我依稀記得清晨,熬了兩天夜,下班後雙眼通紅的你,剛好看著我上了一個男人的機車,緊緊摟著那男人的腰,你欲哭無淚,表情的驚愕程度,到現在仍清晰可見,終生無法忘懷。
親愛的無緣的你,直到現在,你才知道,你以為的那個男人,其實是我弟弟,全都是那因為那天夜裡啼哭鬧騰,他不放心,從學校衝來看我;而你的事情,是直到我畢業後,輾轉聽聞那天你跟她,其實是在談分手的。而現在,你為何要殘忍的告訴我真相,那夜她走後,你敲過我的房門,是慣於睡到日上三竿的我,自己相豬睡死了,你一直在房門外等我,盼著我能起床,想當面立刻跟我解釋清楚,可是直到你上班快遲到,我都還沒起床。後來你在醫院打電話我不接,也不想再見面,那時你很受傷,很疼。
你說,如今回想起當時,你的心還是會悸動不已,還會隱隱作痛;而我說,回憶起當時,總會淚眼汪汪,不能自已。你悔恨自己思慮過深,我感嘆自己年幼無知,我們都曾經一再的問自己,當年的懵懂,傷害的究竟是彼此,還是自己?如果你能來得晚一點,我或許會明白,其實你是愛我的;如果當年我不要那麼執扭,如果當年你不要考慮過多,是不是現在的我們彼此就不會這麼遺憾的相視著?
你說,再也沒有一個女人,像我這樣,能讓你無怨尤的做這麼多事;我說,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像你這樣,愛我愛得那麼自然而然不造作。現在我才終於明白,你當時不碰我,不是你身體機能有問題,你不是不會衝動,全是因為太珍惜而選擇克制,你所有的呵護備至,全是因為太愛我了,而我像天使太純真,你不忍心給與任何傷害。這輩子是我欠你太多,下輩子也不見得一定能相遇,只能默默為你祝福,希望你一世安好!(by I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