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从会/文
夫素日颇爱养花而不善养,每盆花进家时真的千娇百嫩,不出月余,必变做晚娘的孩子,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夫爱花是真,见花必买,买花必枯。家中大大小小的花盆已经不计其数,又不许丢弃。那日曾戏言以后老了,卖花盆也能安度晚年了。夫竟毫无愧色。
家中唯一长寿的是仙人掌了,虽不招人爱怜,花开的时候,那青翠娇黄也别有一番风韵。还有一盆小金桔也算家中元老了,养了五六年了吧,那饱经风霜的样子颇让人心疼,花开时依旧极香极浓,却再也结不出刚来时的金黄金黄的硕果满枝,每年结几个青青皱皱的小球,常常我喂它一小盆水,打叠起自己所有的柔情对它低语:活着就好!
夫甚爱君子兰,每年总要买三五盆。有好朋友素善养花,一盆枯黄的花经他调理,不消十天半月就水灵灵的了。他家的君子兰每年开很长时间的花,馋的夫每天去人家拍照,朋友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你家的花还没开吗?
夫的自尊大受伤害,苦思冥想一夜,第二天去城里抱回一盆花开的正旺的。正好朋友来家玩,惊叹不已,夫洋洋得意刚要开口,偏巧我那天嘴快了些,能不吗,刚买的。夫像泄了气的皮球气恼的坐回沙发上,朋友放声大笑。
想起夫那年买的旱荷花,真的美到了极致,那一种超凡脱俗,几近透明的粉嫩,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撼,几年来一直念念不忘,益发的坚信了瞬间即是永恒。也是从那时,我才相信一朵花原来也有如此大的震撼力,刹那间感觉自己被融化,也变得圣洁起来,那样的超凡脱俗,一尘不染,久久不愿离开。
养花原是细致的活路,不是谁都能养的,要有细心,耐心,柔心才行。夫为养花也曾买过几本专业的书来读,终究是无耐性之人,几天就丢在一旁。夫爱花却不会养花,不知羞愧,却颇有怪论:美本来就是极短暂的,我在最美的时候欣赏过了,拥有过了,我自己满足了就行,又不贪图会养花的虚名。
想想也是,虽是歪论,倒也有几分道理。人,原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乐趣和生活方式,满足就好!快乐就好!
养花,原是为了愉悦身心,修心养性,而我养花,曾经换来的只是大大小小的惆怅和失落。每当看到那娇艳的生命日渐枯萎,心中真的不是滋味。自己并没有置它们与不顾,也给了它们阳光雨露呀,可它们怎么会争先恐后的消瘦呢?
留给我满地大大小小的花盆,像一双双嘲弄,哀怨的眼睛,我自己更是百般委屈。
后来,讨教善于养花的朋友,他告诉我,养花,不能盲目的一厢情愿,首先要了解花的习性,有的花喜阴,有的花喜阳,有的花喜干,有的花喜湿,要因花而异。
而且,同为阳光,酷暑的淫暴与冬阳的温暖怎能相提并论。暗想自己只知道给予充足的阳光和水分,并不曾想过它们什么时候需要,需要多少。只说自己付出所有,一定能有丰厚的回报。却原来,不是所有的耕耘都有收获,也许你仅仅是拔苗助长。
听了朋友的话,不由茅塞顿开。将窗台上的茉莉搬到了墙角的小几上,没有光泽的小圆叶不再软绵绵的垂头丧气,渐渐回复了初来时的油绿,后来,房间里终于有了清香在弥漫。
也不再每天给钟爱的君子兰浇水了,每天只是用细布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剪去了叶片周遭干枯的部分,摘下了下面的枯叶,因曾听说君子兰是奢酒的植物,也试着给它喝了一点点酒,终于回复了最初浓浓的深绿,不再似往年可怜兮兮的含苞未开已憔悴,恰似深闺待嫁未亡人,终于,也其花灼灼了。
能看到自己养的花盛开的喜悦好似农人丰收的喜悦,好似父母看到儿女长大成人的喜悦,真好!虽说我养的花依旧不如人家的娇嫩水灵,到底总算有些模样了,呵呵。
朋友又教我怎样培育花土,怎样沤制花肥,原来,不是所有的土壤都适合所有的植物生长。
朋友的话让我想了很多,懵懵懂懂的也好像明白了许多。明白了为什么慈爱的母亲会养育出忤逆的儿女,痴情的人儿却会为爱所伤。
明白了为什么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明白了为什么付出有时候得不到回报。
原来聪明与愚笨只有一纸之隔,原来合适就好。原来,情爱如花,需要用心去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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