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蔡先生和我相交已经11年时间了,起初我们只是因为他每年暑假时间会来我店里买些古玩的生意关系。
我爱用我在乡下时养成的习惯,问人籍贯,乡里,爱问其生活所在地的民风民俗。如果关系熟悉了我也会问些家庭组成。
个人轻隐私,可问可不问,当然对这些问题也可以可答可不答。
比如我认识蔡先生后,问过他们家在台的情况,他说他们家过去有13甲土地,在蒋中正时期,他们家经历了“三五七减租”和土地收购运动。他们家族有人因为反抗而流过血。
我第一次听台湾的地亩计量单位“甲”,于是问“甲”和亩的换算关系,他对这个问题也很懵圈儿,我们两个为此说了好多换算的公式,摁过计算器。我又问过大蒋总统时期“土改”的具体办法,他说了他们家的土地后来的财物分配,我才知道他说他们家有13甲土地,其实是他们祖父辈一个大家族所共有的土地总量。
蔡先生有三位哥哥,都从政,他则从事教育,没有退休前教历史课,退休以后每年会有两次旅行安排,频繁在夏季来西安是因为他安排了大陆西北地区的旅行计划,夏秋之季是逛西北地区得最佳时间。他买古玩是拿回去设计制之后,兼能销售补贴旅行费用。
蔡先生在大陆主要活动在江苏,在一家电子厂里工作,也是厂子的投资股东之一。
我是上个月接到他要来西安旅行的讯息,他点名要登太白山。于是我们两家人在前天,凑成了临时“太白山”探险旅行团。
蔡先生登山计划里不坐缆车,我们一家的大人小孩也就一改往常一半“缆车”一半“下山行”的旅游惯例,随着蔡先生的计划一起登山。
爬海拔3500米的山我们全家还是第一次,但蔡先生却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他很会和我家两个儿子沟通,这让我感觉到这是我引领我孩子爬山最轻松愉快的一次。
说说我过去对蔡先生带着防范心理的事儿,其实也是很搞笑的。他曾经几次提出要到秦岭里去旅行,我在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上升到“国防”高度。比如他要去看王维故居,要去看凤县的羌族民俗,我都因故迟迟不肯做向导,因为我记忆里王维故居某年就有日本人借口旅行搞过间谍活动。
我好多年前半开玩笑的问他“你会不会有谍报工作任务”,答案肯定是被否认的。平平常常地否认,不争不辩的平平常常,恰可以平平常常中让他理解我不带他全面旅行的原因。我想我自己可以坚持一个自己的自我要求标准,他也应该理解我有权利不带他去任意地方去旅行的原因。
我和蔡先生交谈台湾政治最多的是施明德,他说他早年属于这一派。
我对解放前就已经名播海内的学者感兴趣,所以曾经委托他给我搜集过台静农,傅斯年等人到台的言讲录之类的著作,也搜集了一些49年以后在台的陕西籍老人的资料,或长或短的做了一个简要了解。
台印的书籍,有些不能入关,他说有些书,被扣留住了。
说到台静农先生,想起我几十年前和台静农,江兆申等先生有过通信,属于“八分钱”邮票求“手札”的通联时代,国内通信贴“8分”邮票,海外贴多少钱邮票,今天已经忘记了,当时寄信,邮局对去往各地的信件都有具体收费办法,贴邮票也就在邮局寄信时按规定一并完成了。
江兆申先生曾经委托其弟子给我回信,他弟子是联合报的主编,回信最长,大约有十页信纸。除了说明江先生让他处理信件的开头说明之外,其余问及的都是西安碑林名碑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回信太稚嫩,是不通晓碑林名碑的具体事情,但我从西安的郊区到西安碑林认真抄录碑林旅游手册里的简介,也费了些心神。
回信抄录旅游手册简介的事,可能在当时觉得我很认真,但今日泡在温泉池子里打这些字时,却觉得汗颜。我今日将这些陈年往事说给蔡先生听时,其实有检讨自己当时读书太少的意思。
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