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人才市场，无论是招聘单位，还是求职者，都显示出供需两旺的态势。侯振江穿梭于省市人才市场，投递了上百份求职简历，正可谓，普遍撒网，重点捕捞。他先后应聘了几家公司，也没下文。一家做盐水鸭的叫做田老大的公司，通知侯振江，明天上午去公司直接上班。田老大公司这次招聘的是统计员，正好和侯振江学的财会与统计专业对口。公司正处于扩张期，急需各类人才。侯振江其实并不喜欢财会与统计专业，当初之所以报读，是相当然地以为，凡是和财物打交道的必是一个单位的核心部门，也必定是有前途的。没想到学了以后，头都大了，一堆数据要整理要计算。这次也是报着一试的态度，他也没把握能否做好这项工作。田老大鸭类加工厂位于河西建邺区的西游记城附近，周围是一大片低矮的建筑，以及郊区菜园。四面河网密布，道路纵横。侯振江好不容易找到厂房，门口一条凶猛的大狗冲他狂吠不止。厂长听见狗吠声，踱着方步走来，喝停了看门狗，把前来试用的侯振江领进厂区大门。侯振江边走边警惕地与大狗保持最大的距离，眼睛四下里打量了一翻加工厂的概貌。最北面一排二层小楼坐北朝南，三面高大的围墙圈起十几亩地厂区。紧贴东围墙，用石棉瓦搭了加工鸭子的车间，约有八十几平方，呈敞开状，只用红砖砌了几处类似立柱状起到支撑屋顶的作用，这样的设计也是为了更便于工人干活。中间是几排砖瓦房，后两排是工人宿舍，前面一排是收来的鸭子临时散放处，靠南面围墙处是一片小菜园，厂里种些时令菜蔬，做饭时，拔些出来，理好洗净，做给工人吃。侯振江算是管理人员，平时与厂长销售科长坐办公室，弄弄报表，记个出库入库的帐，这对他也不难。让他真正为难的是，这么大点小厂，派系斗争却复杂的很。厂长是一派，销售科长是另一派，他们都向侯振江伸出“友谊”的手，侯振江左右为难，干脆都不得罪，做个中间派。他们双方越是斗得死去活来，就越是需要侯振江为他们其中一方证明。厂长说销售科长贪污公款，销售科长说厂长拿回扣。老板只是按慰双方要团结要干好工作，因为他们都和老板沾亲带故的，老板处理谁都不好。侯振江想，也许是老板故意让两人互相牵制，便于他操控。侯振江也懒得管这些，谁诉苦，他都是打哈哈。工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有个四川的小伙，人很灵活，颇得领导赏识，他和侯振江也走动得多，也常在一起聊天。他人不大，走过的江湖却不少。曾在深圳闯荡过，是在台资的电子厂打工。电子厂有很多四川老乡，因与另一帮湖南工人打架，被厂里辞退了。后来他去了武汉，再后来到了南京。他一有时间就聊过去的一些经历，对侯振江来说，是从未体验过的另一种生活。他说，他上小学时就学会了抽烟喝酒谈恋爱，初中时耍了四个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现在倒似孤家寡人了，干一天活，累了，身边连个说话的女孩也没有，真是他妈的太无聊透顶了。侯振江的宿舍在二楼，条件不错，房间里有电视，席梦思床，写字台折叠椅。平时他下班都是待在宿舍看看电视，偶尔和四川小伙去工人宿舍里坐坐，在这里社交空间就这么大，平时没什么事，都不出厂门。工人大多来自江苏周边的省市，男多女少。因为同是来自农村，侯振江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有一种与生惧来的亲近感。他们也觉得侯振江好相处，没有管理人员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所以有什么话也不避着他。他们也很烦厂领导之间搞派系之争，但更多是作为饭后的谈资。工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只关心工资是否及时发放，如有可能，长些工资才好。有时他们也会发生矛盾，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必有利益冲突，只是在他们来说恼的快好的也快，毕竟大家都是大老远出来打工，都不容易，一点小事也不必太放心上，搞得面红耳赤的也不好看。一次，一个大姐悄悄找到侯振江，说有事请他帮忙，她把侯振江带进一间屋内，关了门，一下扑到侯振江身上，死死地抱着他说，姐很喜欢你，能让姐好好抱下么？侯振江哪见过这阵势，他可被吓坏了，忙死命挣脱掉，推开她，夺门而出。侯振江虚惊一场，原本就不喜欢这份工作，现在更坚定了他辞职的决心。这么个复杂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发展前途，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厂长竭力挽留，但侯振江去意已定。听说侯振江要走，相处了一个月的同事，特别是工人们，都依依不舍，纷纷围过来道别。侯振江辞别了工人，拎上行李物品，随前来接他的妹夫朱立志，跨上摩托车，一溜烟远去。晚上，朱立志订了家饭店为侯振江接风，兄弟俩喝的歪歪扭扭的，回到电脑公司，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半夜里，侯振江被小便弄醒，摸到洗手间，撒了一大泡尿，打了个哈欠，揉揉眼。挂钟上显示，现在已是夜里两点，侯振江向门外瞅瞅，四周一片寂静。白天忙碌的街道，死寂一片。原本穿梭的车流不知回到哪个地方睡大觉去了，除了几个环卫工人在打扫马路，夜色中少有人迹。树木似魅影，冷漠地注视着暗黑的世界。一只灰色的狐狸拖着细长尾巴在马路上横穿而过，它尽可以安然地晃荡来去，而不用担心受到人类的惊扰。侯振江没了丁点的睡意，索性打开一台电脑，抛却一切烦恼，浏览徜徉在虚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