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过了个开心的年,又开学了,小火要到新老师那里报名了。刚踏进办公室,小火就发现:这不就是我在理科班的瞿老师吗?“哎?小火啊,你快过来。”瞿老师望着小火,面带微笑继续说道,“你那个,上个学期写的参赛作文获奖了。”“哦”小火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小火就是这样,在老师面前一直都很胆小,只有跟熟人在一起时才完全放开了自我。她望了望旁边的同学,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心里的不安全感又加剧了。
小火是被瞿老师领进教室的,刚坐下,老师就说:“去年我们余小火同学的参赛作文得了一等奖,大家鼓励一下。”这时,一个男生突然站起来,掌声被打断了。“老师,这个余小火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余小火马上就脸红了,她不敢站起来承认自己就是余小火,更不敢望向那个说话的男生。瞿老师的目光在余小火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后,突然转向那个男生:“人家是女同学,好了,开始上课。”余小火没心思听课了,因为她总听到有人在议论她的名字,尤其是那个男生,竟然说:“哪有女孩子会叫小伙的啊?我敢打赌,她绝对是个男人婆。”“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我的火是火光的‘火’,不是伙伴的‘伙’!名字跟性格能有什么关系啊?我不许你们议论我的名字,这名字是我爸给起的!”余小火本想这样说的,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课间,有好些女同学都跑过来说:“你就是余小火?你好厉害啊,教教我们呗,我们也好想把作文写好啊。”“呃…”,余小火抿着嘴,想了想,然后说,“其实也没什么技巧的,就是多看看作文书,报纸,杂志啊之类的,还有,有空就多写写,我以前每天都写日记呢,心里想的什么也可以写下来的。多写写,自然就好了。”“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你真厉害。”余小火对她们微笑了一下,同学们都走开了,这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余小火刚想拿出课本,突然有一个男生撑着余小火的桌子,余小火刚抬起头,那男生就说:“下个星期我们班又要交作文了,交给你了。”余小火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了。
余小火知道这就是那个笑她的男孩子,于是继续翻她的课本说:“我没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那个男孩笑了笑说:“嘿嘿,要不我请你吃饭?”“不用了,您的钱还是留给您自个用吧。”上课铃响了,那个男生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同桌,好样的,就喜欢你这股正气!”这是小火的同桌小逗,清秀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逗逼的心。因为她姓窦,又很搞笑,大家就都叫她小逗。余小火抿着嘴笑了一下,发现另一个同桌也在看着自己。余小火在这个班里有两个同桌,这个呢,就是乔曼。乔曼和小逗不一样,如果说小逗是个专门逗小火笑的女孩,那么乔曼一定是那个让小火气得不行的人。但乔曼也常会说一句话:“我就是要气你,我要让你记住我。”每当乔曼这样说的时候,小火就不气了,她冲着乔曼笑了笑,乔曼就会说:“怎么笑成这样啊?傻不傻?”然后,大家都笑了,哈哈哈。
上高中以来,每个星期就只有半天假了,难得今天放假,余小火用火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赶公交。余小火还要坐到终点站,一直到小区门口,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进去。这时,对面走来一个大男孩,没等余小火开口,他先说了:“余小火,你不会也是在这个小区的吧?”“是啊,真是冤家路窄,”余小火抢先一步进去了,他跟在后面说:“哎!前些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余小火没理他。他又接着说:“那我问你个问题总可以吧?”余小火有点不耐烦了,转过身来说:“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烦。行,你问,问完我们就各回各家,可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叫小火?”他补充道,“感觉怪怪的。”“我哪知道啊?名字是我爸给起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纠结我的名字啊?”“哎!你不会真的没问过吧?”“问过,我爸说我五行缺火,”余小火停住了,说,“我到了。”“哦,那晚上见!”小火没等他说完就跑上楼了。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小火看到了那个傻孩子站在原地,一直在笑。她脸红了……
“妈妈,我去学校了啊。”余小火每次去学校之前都会说这句话,“小乐,姐姐上学了哈,你要乖乖的哦。”“哦,姐姐再见!”小乐趴在阳台的窗户上说,“记得下个星期回家带东西给我吃哈!”“哦,好。”余小火对小乐笑了一下。刚走没多久,就被叫住了:“余小火,等我一下。”余小火怔住了,转过头,又看到了那个男生。那男生走进了几步,问:“那个小男孩是你弟弟呐?”“嗯”余小火又说,“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到哪都有你?”“哈哈,这不就是那个什么定理吗?有些人,你不认识的时候,距离再近也遇不到。当你们认识了,就总是会看到。”那个男生笑着说。“这是什么定理?”余小火望了他一眼。“我忘记了,哈哈,就叫它什么定理吧!”他又继续说:“你是坐公交车的吗?”“嗯,你也是?”“嗯,以后我们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吧!”“呃…”余小火脸红了,说,“呵呵,看情况吧。我一般都很慢的。”“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那个男孩笑着说。余小火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古玉林。”“哦,”走着走着都到了,两个人都站在站牌底下。余小火怎么也不会想到,古玉林这个名字,竟是她以后再也不愿谈起的痛。
“路上堵了好久的车,这么安静,不会迟到了吧?”刚下车,余小火用很惊慌的眼神看着他。古玉林望了一下手表,说:“糟糕,真的迟到了。”说完便拉着余小火的手跑进学校,边跑还边说,“快点,不然要被咱老瞿唠叨很久了。”从校门口到教室,要穿过体育馆,操场,还有两栋教学楼,“不行了,慢点,我好累啊。”余小火停住了,不停地喘气。她就是这样,小时候就一直身子弱,肺活量太差。古玉林也停下来了,说:“那你休息一会,反正已经迟到了,没事儿。”“算了,我们快到了,我们再快点。”余小火试图拉着古玉林就跑,没想到又换成古玉林拉她了,古玉林笑着说:“余小火你这个傻瓜,你哪拉得动我啊?”“你才傻呢!我不傻。”哈哈哈。
到了教室门口,安静得不行,他们俩的手这才松开,回到了座位上。余小火心想:幸好老师不在,吓死我了。于是便拿出课本来看,可是半天也不知道看什么好。她望了望古玉林,他已经开始看书了。余小火拍拍自己的大脑袋,暗暗地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好好学习。
“我们学校下个星期就要开运动会了,这件事情交给体育委员全权负责。你们自己去弄,我不过问。好了,开始上课。”小火就心想:唉,老瞿就是这样,总是不喜欢一点麻烦。不过,这样也好,培养了我们自主自立的能力。课间,古玉林跑过来说:“余小火,你负责写稿子。”“古玉林,你是体育委员啊?”余小火笑着说。古玉林呢,就继续厚着脸皮说:“是啊,我这么高的人,不当体育委员都浪费了一个人才!”余小火说:“放心,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完成任务”古玉林继续统筹别的事情去了,余小火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他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大概有1米8多吧。皮肤很黑……想到这里,余小火就问同桌:“小逗,你说,男生是不是黑一点要好点啊?”小逗说:“嗯,是吧,黑一点感觉才像个大男孩。”“嗯,也对。”余小火低头写作业。小逗突然又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哪个男孩子了吧?”小火的脸都红了,赶忙说:“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小逗更是发现了小火神情有些紧张,继续问:“该不会是熊江吧?”“怎么可能?他每次发地理作业都不记得我的名字。傲慢的很。“小火果断否定了。小逗还是憋笑着看着小火,小火慌了,说:“没有啦,你别想太多,我保证,以后有了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嗯。”余小火赶紧继续写作业了。
运动会开始了,总是要在下面操场站很久的队,还跟阅兵一样的。对了,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那超超超长的“大会议程”,还有一群领导那过了期的普通话。
余小火跟小逗都是宣传部的,都在比赛场地一旁有个专门的桌子,用来写稿。小逗胆子比小火大,什么都敢主动自己来。“男子100米比赛即将开始,请以下运动员到比赛场地做好准备。1号熊江,……5号古玉林……”广播里的声音响起了。余小火的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马上就拉着小逗说:“我们去看看男子100米吧!”“算了,我不想去,我待会还要去看我闺蜜的跳高呢。”“哦哦,那我去了啊,帮我看一下东西哈。”“哦,好。”余小火默默地走了,因为她干什么都不喜欢一个人。好在路上看到了乔曼,她很兴奋地说:“曼曼,去看男子100米啊!”“好。“乔曼拉着小火,到终点处,钻进了人群中。那天,她看见了,古玉林,那个大男孩,跑起来的样子让她一直都为他骄傲。跑完,他就跟他的兄弟们一起走了。但余小火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她们班的运动会拿了第二名,当然离不开这体育委员的努力啦。余小火看着上台领奖的他,又笑了。
端午节放假了,余小火请江婉莹到她家住,江婉莹想了一下就答应了。江婉莹家离学校很远,平常不怎么回家,她的父母长年都不在家,就算回去也只有她一个人。余小火跟江婉莹一样,都感觉很孤独。余小火从小都跟外婆外公一起长大,直到上初中的时候才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余小火有两个弟弟,她感觉自己有什么也没人可以一起分享。于是,这两个温暖的女孩就互相给彼此温暖。
那天,刚一放学,江婉莹就拉着余小火的手一路狂奔,余小火就笑着,一直跟着她。江婉莹的家庭并不富裕,可是她总会掏钱,拉余小火打车,余小火总是不太情愿,因为她一向都记得外婆的教导:人一定要勤俭节约。但是余小火拧不过她,她们还是打车到了小区门口。在余小火家楼下,突然蹦出一个大男孩,又是他:古玉林。余小火她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古玉林拉着余小火的手说:“我有话想跟你说。”江婉莹一看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马上就说:“小火,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余小火看了江婉莹一眼,就被古玉林给拉走了。走了没多久,古玉林说:“运动会那天,其实我看到你了。”“嗯?”余小火抬头望着他,脸颊微红,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一样。古玉林一脸得意地说道:“对啊,我看到你了,一直在傻笑。”“哦,”余小火心跳得很快了说,“我们班得奖了,我高兴啊。”古玉林一本正经地说:“也是哈,我还以为你是冲我笑呢。哈哈。”余小火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他突然转过身把两只手搭在余小火的肩上,余小火就一直惶恐地看着他。“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古玉林一脸期待。“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余小火掰弄着心里的小九九,她想说,好。可她还是说:“对不起,我高中不能谈恋爱的。”“那你说,你喜不喜欢我?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古玉林的手放下来了。余小火说:“你要好好学习,我们上大学了再在一起,好不好?”“真的?”古玉林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余小火点了点头,跑开了。
江婉莹一看到余小火,就先问了:“他跟你说什么了?去了那么久?”余小火没说话。“不会是跟你表白了吧?你快说啊。”“嘘!”小火示意江婉莹别说这个了,敲了敲门,边说:“晚上再跟你说。”又是小乐来开门,小火很开心地对小乐说:“小乐啊,想姐姐了没有?”“想,不过我更想我的零食。“小乐东瞧瞧,西看看,就是想知道姐姐有没有给他带零食。“哈,你这小家伙,姐姐没忘记,在我书包里呢。”小火把书包递给他,然后说,“这个也叫姐姐的知不知道?““姐姐。“小乐一边翻他的零食一边说。“哈哈,你怎么这么乖啊。”江婉莹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到了晚上,一到房间里,两个女生就疯成一团了。“余小火,你快说,今天古玉林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江婉莹边说边挠着余小火。余小火笑着说:“嗯。”“可以啊你。”江婉莹也笑了,哈哈哈。
从那天以后,古玉林学习认真了很多,还总是会找来一大堆的问题问小火。余小火总是很耐心地为他解答,因为余小火打心眼里为他高兴。但古玉林有时候也不那么认真,问问题的时候总是盯着小火。小火生气了,然后说:“你到底听没听啊?我又白讲了。拿去,你自己看吧。”古玉林马上赔礼说:“没有,我听了,我听了,别生气。”余小火没理他,端起自己的课本来看。古玉林就失望地走开了。
第二天,余小火刚走进教室,就听到乔曼对她说:“小火,你现在跟古玉林是什么关系啊?”小火有点尴尬:不会吧?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乔曼又接着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就看见古玉林往你抽屉里塞了一堆好吃的。”余小火翻翻抽屉,果然发现了:溜溜梅、巧克力、qq糖、安慕希……余小火有点感动,因为这些都是她最爱的小零食,不过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同桌,你们要吃随便拿啊。”余小火笑着说。不过,她也没忘了给江婉莹留一点。突然,她看见了里面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啊。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余小火笑了一下。两个同桌就开始起哄了,余小火更不好意思了,用课本挡住了脸。傍晚,她往古玉林的桌子上放了一杯奶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我没生气,只是希望你更加努力,加油!”下晚自习后,古玉林路过余小火的桌旁,说:“嗯,我一定会的。晚安。“余小火没说话,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下晚自习后,余小火独自一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总是这样,喜欢在教室里待到最晚。真正的夏天到了,路边都是一些小虫子的鸣叫声。好不容易轻轻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将她的长发飘散在这个美丽的画面里。余小火抬头望望天空,一轮明月正在当空,星星还亮着几颗。余小火笑了,那般欣悦而满足。她轻轻说了句:“古玉林,有你真好。”然后便风一般地跑上楼了。
期末考试将近了,古玉林和余小火最近都更加地忙于学习了,江婉莹也是,毕竟这三个人里面,最爱向老师请教的就是她了。每次他们俩在讲台上认真地听老师说时,余小火就望着他们俩微笑。那个时候,她总觉得,生命里有这么两个人,就够了。
补习班的最后一天了,余小火感觉自己学到了挺多的。她终于能记住那几个平时怎么记也记不住的万能公式了,还会解直线与圆的关系问题了呢,好开心。余小火今天又跟林意去了图书馆,然后,她们还逛了会超市。直到一点多,余小火才回家。当然,挨骂了,不过余小火并不在意,她脸皮就是这么厚,更何况是跟好朋友一起了。只是对爸爸妈妈有些歉意,一直冲着他们傻笑。“好了,过来吃饭了,我们都等你呢,还没吃。”余小火很感动,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都一直记在心里。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可以回家,这里,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
余小火没忘记和古玉林的约定,8月13号那天,她和古玉林一起,去学校附近的柳山。他骑着单车,载着她,她很害怕,紧紧地抱住他,他笑了,骑得更快了。路边的花开得灿烂,风轻轻的,天蓝得像大海。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山脚下。哦,不,是山麓地带。她记得地理老师说过:“不要说山脚,那得多臭啊。真是要命呐你们。”哈哈,地理老师就是这么好玩噻,后来余小火也会学着他的口吻说:“真是要命呐,你们一个个堕落的年轻人。”哈哈哈。余小火到半山腰就快坚持不下去了,她只剩下一个劲的喘气了。“来,给你。我们休息一会吧。”古玉林递给余小火一瓶水。“嗯,我快累死了。”余小火喘着气,她又把水递给他说,“我打不开。”古玉林笑了笑。
终于,他们到了山顶了。余小火第一次俯瞰整个武宁县,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不过,她不敢像古玉林那样子,站得那么靠山边上。她冲古玉林喊道:“古玉林,你回来,小心点。”古玉林跑过来,第一次那样抱住了小火,把小火吓了一跳。“傻瓜,我不会有事的,怎么那么担心我啊?”古玉林在余小火的耳边轻声呢喃着。“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找不到你。”余小火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古玉林赶紧说:“怎么还哭了?傻不傻?我不会走的,永远都在这里等着你呢。”余小火笑了笑,说:“真的啊?“古玉林用手抹去了她的泪,说:“嗯。”就这样,他们俩个人在山上坐了一下午,余小火还把头放在古玉林的怀里睡了一觉。嗯,余小火就是这样,到哪都想睡。古玉林趁她睡熟了,偷偷亲了她一下。她马上就醒了,古玉林一脸尴尬地望着她。“你刚刚在干嘛?”余小火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说。“我?”古玉林倒是也没否认,学起了《何以笙箫默》里的台词:“既然注定了以后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何不提早行使我的权利呢?”余小火不好意思了,脸一阵通红,说:“有毒啊你,还何以琛呢。”然后又补了句:“以后不许这样了啊,不然我可生气了。”“嗯,好,都听你的,过来。”古玉林示意小火到他旁边坐着。小火刚一坐下,古玉林就把小火的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你看,那夕阳真好看。”古玉林对她说,“以后每年我们都到这里来看夕阳,好不好?”余小火点了点头,说:“嗯。”古玉林把余小火搂得更紧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妈妈急切地问道。“嗯,在同学家吃饭了。”余小火说完就赶紧跑进房间,一晚上都睡不着。
江婉莹去了浙江打暑假工,直到开学前几天,江婉莹才回来,余小火去车站接她。江婉莹从浙江回来,她买了两件衣服送给小火,小火还挺感动的。开学那天,余小火穿着那件新衣服,跟江婉莹一起去报名了。大家都说余小火的衣服蛮合身的,看起来也挺好看的,余小火一直微微笑。这个学期,余小火的寝室里有一个艺术生,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些过于早熟了。她是从北京转过来的,所以在晚上的时候,总是会给大家讲讲外面的世界。余小火有时候听着出神了,也常盯着天花板乱想。她想知道,是不是人去了外面的世界以后,就不会想回这个小地方了呢?她没有答案,也不敢再去多想,因为她想到了古玉林,他常向她提起,说他以后想去外面闯一闯。而余小火是那种偏居一隅的人,她喜欢宁静安详的日子。所以,她总觉得,有些事,要到尽头了,还是有预兆的。
每次开学都要大扫除,这是每个学校的惯例,算是除旧迎新吧。这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分到余小火和古玉林一起扫地倒垃圾。要知道,个子矮小的余小火向来都是坐在第一排的,而古玉林呢,坐在最后一排。好不容易扫完地了,大家都弄好了去吃饭了,而他们俩还要倒垃圾。他们班那个小垃圾桶,古玉林一个人就可以拿得飞快地跑了,余小火就在后面追他。他们班是在二楼,而下面呢,还有一个地下室,乌漆抹黑的。“嘿!”古玉林突然跳出来把刚到拐角处的小火吓了一跳。余小火半天才看出来那是古玉林,慌慌张张地说:“你干嘛啊?吓死我了。”“哈哈哈。”古玉林只顾着一个劲地笑,还边说:“看你被吓的样子还真可爱,哈哈哈。”余小火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不理你了。”“哦,好,那我走了哈。”古玉林说完刚想走,余小火就拉住那个垃圾桶的环说:“不行,等等我。”古玉林又偷偷地笑了一下,因为他是故意的,他知道,余小火就是这样,胆小的不行。
开学典礼那天,六班的小菲拿到了学习进步奖。余小火望着上台领奖的她,心里很羡慕,因为她也想拿一个那样的奖。从此,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才是。这个学期就这么平淡地进行着,直到有一天……
那天,余小火起晚了,因为她总是晚上加班加到很晚。她冲进教室,可同学们的读书声已经响遍了整栋教学楼。她撞见了来查勤的老瞿。老瞿把她叫进了办公室问了一下情况后,让她在教室后面罚站,这是余小火生平第一次罚站,余小火很想哭。但是,她看到了古玉林的桌子,一直是空着的。她在想:完了!怎么我们俩今天都怎么了?全都迟到了,等下还要一起罚站。唉…
可是,后来,瞿老师上课的时候,他却说,古玉林他,退学了!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干嘛退学啊?”余小火心里一惊,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至于什么原因,我不方便透露。好了,你们继续读书。“老瞿说完就走出教室了。刚下早读,余小火回到座位上,就忍不住趴着头哭了。两个同桌都在安慰她,还有江婉莹也过来了,林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过来了。“小火别哭了,你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啊。”小逗拍拍她的肩说道。“你遇到什么事情就哭,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乔曼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两个同桌就是这样,小逗是女生里最理性的一个,她总是能很客观地分析问题。而乔曼呢,刀子嘴豆腐心,说话总有些偏激,有时候总让人听着不太舒服。江婉莹跟她们不一样,她总是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努力地寻找各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说:“等会下课了,我陪你去办公室打个电话给他,你好好问问他。”林意,这个跟余小火一样脆弱的女孩,只顾一个劲地心疼小火了。她看到别人哭,总是会忍不住一起哭,跟余小火一样。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嗯,是我,小火。”余小火的声音变得哽咽了。江婉莹在旁边,拍拍她的肩膀。电话沉寂了几秒,余小火继续说:“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退学啊?”“我?我也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古玉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一阵痛楚。余小火说:“这个星期天我去找你,你在我楼下等我。”“好,那你答应我,千万别哭啊,好好听课。”古玉林忙着安慰她说。“嗯。”余小火答应了他。“好,那你挂了吧,马上要上课了。”古玉林对时间永远都比余小火有概念。“嗯。”余小火抹了抹眼泪,挂了电话,出去了。
到了星期天,她看到了古玉林,她拉着他到小区后面的绿化林里,她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他,轻轻地说:“你干嘛要退学啊?”古玉林望着她说:“傻瓜,我就知道你又要哭了。”他心里也很难受,说,“我家出了点事,我爸在车行里工作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我必须得出去打工撑起我的家了。”“打工?”余小火心里很失落。“嗯,打工。”古玉林接着说,“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必须得这么做。”古玉林把余小火抱得更紧了,他说:“对不起,小火,我不能再跟你一起考大学了。”“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努力的,你等我啊,等我读完了大学,我们就结婚。”余小火彻底忍不住了,一直在哭。古玉林就擦干她的眼泪,望着她,说:“谢谢你,小火,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有你,我就很满足了。”余小火说:“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别太伤心了啊。”“嗯。”古玉林满脸沉重地说道。
以后每个星期天余小火放学后,都会在古玉林说的那个车行门口等他。古玉林现在在他爸爸生前那个车行里做学徒。古玉林出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小火。他们就只能在旁边的那个小公园里坐坐,余小火发现他手臂上有伤,心疼地不得了,红着眼睛问:“你这是怎么了?”“没事的,只是在焊接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古玉林只好这么说,因为他总怕余小火又要为他担心了。余小火对着那道疤吹了吹,然后望着他说:“还疼吗?有没有好一点?”“嗯,不疼。”古玉林冲她笑了一下说。他们俩就这样肩并肩地坐一下午,到了4点钟,余小火才依依不舍地向他告别。古玉林在她的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到学校了好好念书。”“嗯,”余小火低着头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多注意点啊,别感冒了,照顾好自己。”“嗯,我知道的。”古玉林挥挥手,退了几步,继续说,“你快回家吧。”
回家后,妈妈马上就问:“小火,你去哪了?”余小火神色紧张,说:“没去哪,在同学家写作业。”“你最近不太对劲啊,那么慌张干嘛?是不是谈恋爱了?”妈妈步步紧逼。“没有,没有。”余小火说完就跑进房间。她听到妈妈在外面说:“别让我发现你谈恋爱了,你可是自己向妈妈保证过高中不谈恋爱的。”余小火忍不住泪流了,她不想惹妈妈生气,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又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余小火考得不尽人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是却总没有该有的成果。她跟古玉林说了说自己的状况,古玉林总是一个劲地鼓励她,每次听他说完,她又特别有劲了。可是,有一天,还是一切都变了。
元旦那天,余小火穿着古玉林以前最喜欢那件红色大衣去找他,因为他觉得余小火穿着那件衣服特别好看。他们在老地方坐下,可这次不像之前总有说不完的话,而是一直沉静着。余小火还是忍不住先说了句:“古木,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古木,自从那次爬山后,余小火就这么叫他了。古玉林抬起头,望着她说:“小火,我们分手吧。我明年,不是,是今年了,开春我就要出去了。”余小火委屈地小声说:“不就是出去打工吗?我可以等你的啊。”那声音小得连余小火自己都听不见,可古玉林却听见了。他说:“不是,你没听明白吗?我不会再爱你了!”他说完就起身准备走,余小火向前抱住他,说:“不,我不想离开你!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余小火哭了,哭得一塌糊涂。古玉林松开她的手,说:“没有,你很好,可是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回去吧,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她一直在说:“不要,不要这样子,别放开我。”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远了。她不知道,古玉林心里的痛甚至比她还要深刻,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哭得不成样子。
余小火擦干眼泪,默默念着:“好,可以的,是你不要的我,你不要后悔!”跑回家了。晚上,在饭桌上,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可余小火只是一直低着头,一会便离开了饭桌。那个夜晚,余小火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哭了好久好久。突然她又爬起来,打开床头柜,里面放的都是关于古玉林的东西。她把那些纸条和照片全都撕了,然后“咣”的一声,那些古玉林送给她的礼物全都摔死在了楼下。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余小火才好,但是她就是这么偏执的一个人,分手后就是不能做朋友,从此一刀两断。可是,她还是哭了一整夜,抱着那只大熊碎碎念:“还是你最好了,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以后你就是我男朋友了,哈哈哈。”第二天起来,眼睛肿了一圈。妈妈发现了余小火的不对劲,把她叫到房间里问:“你眼睛怎么肿得这么厉害,下午还要上课呢。”余小火沉默着没有回答。妈妈接着说:“是不是因为那个男孩子?你不要以为妈妈什么都不知道!”余小火抬头看了一眼妈妈,有点害怕,眼泪在眼圈中打转。“不是妈妈说你,高中不谈恋爱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看看你做到了吗?还有,那个男孩子有什么好的?你说,他是不是跟你分手了?你这么伤心。”余小火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妈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谁好谁坏,妈妈不怪你,但是妈妈想你知道,男孩子的爱情跟女孩子的爱情是不一样的。”余小火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想:“对,是不一样,男生永远都不会有女生那么认真,他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啊?”“好了,不许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去你房间做会作业。”余小火慢慢地走出去,心情异常的沉重。
余小火不知道为什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跟江婉莹一起,玩疯了。中午午休时,余小火就东窜西窜的,一会在江婉莹那里说说话,一会在小星星那里打闹,一会又跑到珊珊这里看手机。有时候大家都忍受不了余小火了,觉得她很烦,就吼她。她马上又回到自己床上继续写作业,每天都是这样重复。大家总笑她:“以前不了解的时候,感觉你挺文静的一个女孩。现在……发现,那都是假的。”余小火不好意思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晚自习总静不下心来,一直找四面八方的人说话,下晚自习了就拉着小伙伴们去操场闲逛、吃夜宵,各种浪。所以,这次期末考试也就没考好,然后,她今年过年就只能待在家里哪都不准去。
时间就这样溜走了,余小火马上就要步入高三了,这一年都很平静。
八月初,漫漫补课路终于告一段落了,余小火这回考试考得不错,心情超好。爸爸非常高兴,总是会跟余小火一起畅谈,说说高考、升学宴、大学什么的。妈妈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叮嘱句:“虽然这回考得还行,但不要觉得自己就还可以了,然后就放松了,不到高考结束绝不能大意!”“嗯。”余小火用力附和着。妈妈就是这样,对余小火要求很高,生怕余小火骄傲自满。其实,余小火觉得爸爸妈妈都不了解自己。因为余小火,心底里是个极度自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可能是因为从小就不在一起吧,余小火是外婆一手带大的,跟父母难免会有些隔阂。但余小火觉得自己是了解他们的,爸爸很封建保守,平时只是挑剔了些,但脾气还是不错。妈妈性格比较强势,但刀子嘴豆腐心,余小火犯错了撒撒娇也就过去了。但余小火害怕爸爸,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能永远都这样优秀。不然,爸爸一旦生气或者失望了,就什么都没救了。
小乐暑假去学了跆拳道,小火就莫名地负责了这个月的接送任务。有一天傍晚,她看到了那个男孩,回来了。余小火一直呆住了,站在原地,小乐想拉她都拉不走:“姐姐,你干嘛?走啊。”余小火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呆地望向前方,落在了他身上。他晒黑了许多,还越发地瘦了,脸上有的,也不再是当初阳光的笑容。胡子还未刮,像是个饱经生活沧桑的浪子。余小火走向前,说:“你回来了。”古玉林并没有理她。她尴尬地继续说:“你这是在干嘛?你要搬走了?”古玉林放下扛在肩上的桌子,说:“卖房子,还有这些家具,都卖了。”“为什么?那你回家住哪啊?”余小火很不情愿地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古玉林说时一脸严肃,声音老道了很多。余小火又被戳中了泪点,红着眼睛问:“那我呢?我们的未来呢?都没有了,你都不要了。是吗?”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古玉林甩开余小火扯着衣角的手,生气地说:“余小火!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爱你了,我求你了,放手吧!”“不,我不放手,我不放!”余小火用的力气更大了,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这时,他突然招呼一个女孩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用嘲讽的语气说:“你看看,这是我女朋友。”那个女孩就冷冷地看了余小火一眼,问:“你谁呀?拉着他干嘛?”“我……”余小火默默地松开了手,心一步步地在沉没,跑开了。这一个晚上,余小火又不曾入眠,只能紧紧地抱住自己,说道:“不哭不哭,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不要这样对自己好不好?”余小火哭得声音都沙哑了,累了,坐在房间的小窗台上,看看窗外。还是那个月亮,那片星空,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三个站在一起许愿的孩子了,走着走着都散了。“星星,我就向你要一个愿望好不好?我希望我生命里的那个他能早点出现,他定当是个温暖的人,定当保护好我……”望着望着,竟也就疲惫地睡着了,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但还有虫鸣声、蛙声一片,伴着余小火入眠。
他们俩就像是掉进大海的两粒沙,后来就再也没有遇见……
余小火的高考考得并不好,家里炸成了一锅粥,余小火的精神压力很大,但她坚决不去复读,因为她怕自己会受不了会疯掉。在她的一心坚持下,新学期开学的那天,妈妈送她来到了景德镇。
余小火读的是幼师专业,学了钢琴、舞蹈、素描、声乐……她变得开朗大胆了许多,也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整个人的气质好了一大截。她也很努力,每天都会早起做兼职后再去泡图书馆,因为她想考研,想考驾照,想进作协……
一次偶然,她和室友们点外卖。其中一个室友说:“我们的外卖到了!”余小火马上就说“好,我下去拿。”
“两份宫保鸡丁两份过桥米线,这是我们的吗?”余小火笑着问快递小哥哥 眨着她的大眼睛。只见他低着头,默默地拿出一个大包裹给她,然后就匆匆走了。余小火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小火,这个给我吧。”室友走过来说。余小火转过头来,说:“哎?你怎么来了?”“我看你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怕东西太多了你不好拿。”室友边走边说,“还真挺重的。”“哈哈,我能拿得动。”余小火笑着说。
奇怪的是,后来点外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人了……时间久了,余小火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再后来,余小火成功地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研究生,通过了省重点幼儿园的教师面试。除这份工作以外,她还去健身房当了一名舞蹈老师。也就是在这里,她认识了她的现任丈夫,他是一名医生。遇到余小火之后,他每天都会特地赶来健身,却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余小火的。一年后,余小火嫁给了他。
又过了一年,余小火和丈夫带着刚出生的小宝宝回娘家。那天晚上,他们小两口出来散步,晚风迎面吹来。“老公,你能陪我看一辈子的夕阳吗?”余小火抬头望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许。“我的傻媳妇儿,”他摸了摸小火的头,说,“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看,一直看到我们的儿子媳妇推着我们。”余小火笑了,依旧灿烂,她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们在落日余晖下相吻。
晚上,她就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看到你幸福,你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能力陪你看一辈子夕阳的人,真好。
她热泪盈眶……
在他们即将回省城的那天,新闻里报导了一则27岁青年男子自杀身亡的消息。根据其日记本的封面,初步推断该男子叫古木。并称,该男子有着多重身份,待过修车行、干过快递员、扫过地……她愣住了,眼神里一阵惊恐。把宝宝推给他,说:“不行,我必须去,我必须去!”她已经哽咽了,蹲在地上哭着,说:“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啊?一次一次,你总是这么自私……”哭了好久,她才慢慢地站起来问他:“位置在哪里?我一定要去。”“好,我陪你去。”老公把她搂在了怀里说,“我在呢,没事的。”
她第一次来到了他的家乡,山青水秀,空气清新,只是无心欣赏这些美景。从古木的外公外婆口中得知,他妈妈无法接受丈夫的死,几个月后便疯了,至今不知去处。他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就把房子卖了准备去把他的妈妈找回来。他那不读书的表妹也说要帮忙出去找,其实只是自己想去外面看看走走而已。不过这女孩也挺可怜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爸爸就把她丢都给了外公外婆。唉……人是没找到,钱倒是花光了。古木说表妹不愿意回来,就自己回来了。后来,他突然说他要去景德镇,给外公外婆塞了一笔钱就走了。“这一次回家,他给我们塞了一笔不少的钱,还说了好多好多话……”外婆说着说着,突然失声痛哭,情绪完全失控了,一旁的外公走过来搂着她的头靠着自己。
场上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是如此。
前一生,你是上古时期的一棵古木,我是你枝头上的火焰花,我们永远依附在一起;
这辈子,你还是那棵等我来的古木,而我却成了燃烧你的那把大火,负了你一生;
愿下一世,你能够不再遇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