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孩童,在有四种颜色的地方长大。
一种是绿色,一眼望不到头的绿,一阵风吹来,绿色的稻苗排着队,高低起伏的翻滚起来,妈妈叫我快看,海浪来了!啊!小小的我,记得海浪是绿色的,而这个绿色的季节叫夏季…
夏季,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忙碌的,我总喜欢计数着这个时间,因为它和陪伴和快乐有关系。这段时间因为需要将孕育好的稻苗插在水里,后来它渐渐地长大,再后就有了绿海。
小的时候田里最多的动物就是青蛙,黑的,花的,绿的,大的,小的,叫声清脆的,还有不叫却浑身长着斑点的,这种是最吓人的,行动很缓慢,好像知道孩子们都怕它一样,偏要在她们面前蹦来蹦去,吓得孩子们总是绕着它走。到了晚上,稻田披着满是星星装饰的被子,躺在田里的青蛙,肆无忌惮的叫着,不知是因为白天嘈杂的声音,还是人们忙碌的忘记察觉,这声音竟如此整齐和响亮,像操练的大合唱,一起歌颂着自然之美。
我最喜欢夏天的水,有时候清澈,有时候浑浊,有的时候凶猛,有的时候温柔,好在都是我熟悉的。水源来自离家不远处的松花江,虽然很近,但被一个高高的大坝隔开,后来我知道这个大坝是因为害怕江水有一天变得凶猛所建的。
上小学那会,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总喜欢沿着水边走,眼睛盯着慢条斯理的河水,脚步也不自觉的跟着它行走,好像这水里藏着秘密,它悄悄的告诉我,吐泡泡的地方可能有小鱼,也可能有水蛭;河蚌在水里是横着走路的,而且它走过的地方会留下直直的脚印…
后来长大了才发现,在同龄人中,有这些经历的人越来越少,而经历过这些的人也离我越来越远,就像那田里的青蛙,慢慢的不见了踪影,那大合唱也成了回忆里的声音。
可能人总是喜欢念旧,喜欢品味回忆这杯温酒,先是淡淡的苦涩,然后是烧心的痛,后来就是暖暖的回流荡漾在心口…
第二种颜色是金黄色,没错,还是那田野,只不过是成熟了的颜色,这时的风不再那么温柔,因为它需要用力一点,才能吹走那夏季的余热,一阵风吹过,妈妈叫我快看,海浪来了!啊!小小的我记得海浪又变成了黄色,而这个黄色的季节叫秋季…
东北的秋天,除了秋高气爽外,我能想到的就是干燥,身体里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个细胞都渴望着湿润。
但有一时段我还是很喜欢的,那就是太阳和月亮交接的时刻,那半遮半掩的阳光,灿烂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热烈,照在身上,穿过衣服,穿透皮肤,渗透到血液里,整个身体里流淌的都是舒服和惬意。让我不禁想到被挡住的阳光在窗帘上氲成一片一片的光圈,藏匿着阴翳之美。远处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披着金闪闪外衣的绿树肩上跳跃的音符,角落一旁的我多想化为一缕青烟,融入这云朵里,变化着各种形状表达着我的欢愉。
缓过神来,吸一口这空气,像吸了这阳光,吸了这绿树,吸了这白云,吸了这鸟鸣,吸了那清晨的露珠,新鲜而甘甜,最后变成了贪婪的样子。
在这个忙碌的脚步里,即使是自然的馈赠,又有多少人会在意,就像很少人能透过孩子清澈的眼神,发现童年的秘密一样。有些美,眼睛是看不到的,需要用心。
第三种颜色是白色,还是在那田野里,望不到边际的白,耀眼的白,冰冷的白。这个时候的风是脾气最大的,一阵风吹过,红了耳朵,红了脸蛋,红了鼻子,妈妈告诉我,白色的海浪被这寒风冻住了!啊!小小的我知道,这个白色的季节叫冬季…
冬季对于大人和孩子来说,都是快乐的,大人因为有个长长的假期可以休息,孩子因为有大人每天的陪伴而开心。
滑冰是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游戏,穿着爸爸自制的滑冰鞋(一块木板下面安装上两排铁丝),在河面上飞舞,一圈、两圈、三圈…有的时候还要自我挑战来个跳跃什么的,当然结果是被摔的很惨,那时候不觉得疼,爸爸妈妈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起来后继续“飞翔”,回到家后才发现腿上已伤痕累累,不过没关系,睡梦中还能继续飞…
比起现在的孩子,护膝啊,护腕啊,我们那时候总是裸的干净,场地也比现在的透明、结实和硬朗,可是我们没有限制,没有规定,我们就像那鸟儿,翱翔在广阔的空中,体验着真真正正的自由…
第四种颜色是土黄色到浅绿色,土黄色也就是大地的颜色,白雪悄悄的融化,渗透到大地里,妈妈告诉我,绿色的海浪就埋在下面,微风吹过,浅浅的绿色果然冒了出来,啊!小小的我知道,这个孕育生命的季节叫春季…
春季是神秘的季节,因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会收获惊喜,可能是藏在土里的刚冬眠醒来的青蛙,可能是那遍地开着花的蒲公英,可能是田埂上不知名字能吃的野菜,也可能是放学路上捡到的野鸭蛋,一路上便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像捧着一个易碎的梦…
后来我见到了真的大海的颜色,可是我却开始怀念起那绿色的、金黄色的和白色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