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这一叶方舟

又逢高考季,高考的记忆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人生中一笔宝贵的财富,知识改变命运真的不是一句口号,每逢高考我总是感慨颇深,遗憾当年没有更好地学习,更后悔当年没能考上大学。

那是1988年7月的中午,蝉声此起彼伏,天气非常闷热,柳条儿摆动却没有风声,高考如期举行。

考前,学生还在默念背诵的窃窃声,断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考场上桌椅单行摆放,老师用脸盆打来水,把它撩在间隔的地上,用一大包冰块放在考场前面,用来降温。楼道里排着一溜课桌课椅,考生在进教室前把带来的书包依次放在上面。

老师们非常关心自己的学生,三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这是最后的时刻,是高潮也是落幕。那几天的清晨,我总看到各校的班主任或主课老师早早来到考场外,最后一次把所能讲的倾诉给他们的学生们,给学生鼓励加油打气,比学生还紧张。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那个时候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第一天考完,我尽量不再去想它,可是越是躲避,越是耳朵会听到同学们核对答案,我怎么做出来的不一样呢?心里担忧极了,然后越想越怕,晚上回宿舍我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认为自己考砸了,完蛋了,没有自控力。导致晚上没有睡好,接下来的二天考试不知怎么考完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就这样高考落榜了,十年寒窗苦读全付东流水,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像遭遇天打五雷轰,痛苦充斥了我全身。老师也不相信,想要帮我去查分,无疑这是徒劳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考试运,那是我的命。

就这样,像流星划过天际,我与大学擦肩而过。于是,大学成了我心底的永远的痛楚,永远的渴盼,永远的憧憬…

我知道这一切对我们这个家意味着什么,因为只有考上大学,才能跳出龙门,光宗耀祖。如今回到农村,我将面临怎样不堪的言论,将给我的人生带来怎样不同的命运。

然而不管如何,总得面对现实。我哭着用颤抖的声音和父母说:“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考上。”

多病的母亲坐在小凳子上朩纳无语,父亲坐在角落抽着烟,烟雾弥漫了整间屋子,眉头紧锁,仿佛空气也窒闷了。

听到我说这话,沉闷的爸爸妈妈反而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安慰我:“孩子,这不能怪你,这是命啊。考不上大学,没什么大不了的,跟着父母也能养活你。”

第二天,他们出门干活了,让我在家好好休息。我一个人把自己反锁在小小的房间,呆呆地望着窗外,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对不起父母的殷殷期待,也对不起自己的辛勤苦读,忍不住放声痛哭。哭了停,停了哭,心里茫茫然,我像一叶飘浮的小舟,在那茫茫伤心太平洋,前路不知在哪里?哭了整一个星期,可有什么用,爸爸妈妈还是忙忙碌碌地干活上班,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样可不行,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没出门,眼泪也流干了,也想了许多。我不能这么任性,弟弟还在读高中,爸爸妈妈常年劳累,贫病交加,我得接受现实。虽然我很想复读,可是家里实在负担不起,而且复读对于我来说,压力更大。

思虑再三,一个月后,我让爸爸妈妈把我领到了村办厂上班,开始了拉横机织毛衫工作,可是我终究心有不甘啊,感觉我这一叶方舟好像被搁浅了。

后来感谢我高中时的班主任惜才,给我安排了留校任教的职务,使我庆幸自己还没有离开象牙塔,命运的小舟又有了方向。我想利用业余时间再学习,来年再战高考。

可是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我还是没有如愿,上大学的机会我把它让给了唯一的弟弟。

既然上大学不成,只能找工作了。于是我参加了家乡乡政府举办的招工考试,凭着一篇论文我被招回了家乡乡办厂。我又回到镇里一个门窗厂技术部门任技术设计工作。

真是命运捉弄人,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逃离家乡农村,兜兜转转到后来还是选择了回到家乡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看来,我生命的小舟注定要回到家乡养育我长大的太湖水上。

我回到家乡那时,正好乡政府在大建新街和政府大楼。所以单位急需技术人才。

我的到来填补了这一空缺。我认真地跟着技术科的师傅学了几个月的传统产品技术,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可以独自担当了。厂长们都非常器重我,特别是管营销的厂长很喜欢我,关心我。派我走出去学技术,然后把师傅再请进来增强力量。

此间每一个空余时间的晨昏,我总喜欢来到太湖边,望着眼前的太湖,浩瀚无边,天水一色。远远望去,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银镜,阳光一照,跳动起无数耀眼的光斑。我的心便荡起层层涟漪,从此,生命的小舟该抵抗风雨,稳步前进。

同时在单位,我找到了真爱我的人,嫁给了理解我的爱情。在他的鼓励下,我重拾希望,去成教中心交了报名费,参加了成人高考,然后利用每个周日休息日,跑去听大学课程做作业,我认认真真,如饥似渴地学习,比其他人都努力。一起学习的人都有点形式主义,做题目都抄我的,而我真是认真对待的。

这一次参加成人高考,培训大学课程的机会,又重新点燃了时隔这么多年后,我仍然念念不忘要去圆我“大学梦”的强烈欲望。所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地去把握住这最后的人生机遇,使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具有真才实学的大学生。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你下决心要把一件事情办好的时候,就会满血复活,能量满满,所有的困难都可以迎刅而解。

经过三年业余时间的努力学习,我终于大专毕业,于2009年1月拿到了会计专业的大专文凭,圆了我的大学梦,虽然它迟到了二十年,但我还是得到了,心里是多么欣慰和自豪!

命运不是机遇,而是一种选择;它不是我们要等待的东西,而是我们要实现的东西。

岁月也是一条河,生活就是一叶方舟,而我们是掌控幸福的舵手。我这一叶方舟至此才有了幸福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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