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父亲的左手,那近乎带有神奇力量的左手。
父亲年轻时因为一次工伤事故永远地失去了右臂,我是看着父亲用那只神奇的充满力量的左手支撑起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父亲很倔,别人一双手能干的,他一只手也照样能干,他可以种地、挑水、劈柴,可以蒸香甜的馒头,可以骑自行车送我上学,可以爱抚我的头,可以……
为了我们能吃饱穿暖,为了我们能生活的更好,父亲不辞辛苦地奔波着,劳作着。下班回家,父亲要做饭,蒸馒头是父亲的绝活:一块面团在父亲手里显得那么软,软的像棉花,那面团被父亲的手揉揉、捏捏,在空中翻两个跟头,就变成一个圆圆的馒头好端端立在案板上了。上笼也难不倒父亲,他一手提蒸笼的左边,右边用笼布拴着,用牙齿咬着便上了笼。当又白又松软的馒头蒸熟后,父亲又如此炮制,顶着一百度的腾腾热气,坚持不松口,不松手,把馒头端下来。每次面对香甜的馒头,我都能感觉到幸福的滋味,因为它包含了太多、太厚重的父爱。
当我要上学了,父亲用自行车送我到学校,我感到骄傲与自豪。到了学校我却不敢进校门,父亲用温暖的大手抚摩着我的头,鼓励着我。终于,我有勇气迈进学校的门,回头看时,父亲慈祥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父亲干活很卖力,一些磕着、碰着的皮外伤丝毫不影响他干活,有一次,父亲干完活后让我帮他挑扎在手上的木刺,我左挑右挑,血流出来了,但刺还没出来。从没有如此用心的观察过父亲的手,从没有如此认真的抚摩过父亲的手。看着父亲长满茧子的黑黑红红的手,我又激动又心疼,激动着从这只手源源不断的流出的父爱;心疼着这只沧桑的手经历的苦难和风雨。我颤抖着,父亲轻轻地说:“挑吧,挑深一点儿。”我无言,继续挑着,挑着,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当我生病时,肚子痉挛,父亲给我买了在当时只有过节才吃的梨和花生,但痛苦使我无心享受美味。父亲那温暖的大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揉搓、按摩,我感到那神奇的左手正把如山的父爱传递。即刻,我全身激荡着巨大的暖流,疼痛消失了,我沉醉在浓的化不开的父爱中。
父亲的左手啊,那是爱的源泉,汩汩地流淌着深深的父爱,无怨无悔;父亲的左手啊,常常使我在泪眼婆娑中想着,念着,牵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