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年腊月二十四日清晨六点,父亲咬紧牙关、默默无语告别人世,这一去将无再见之日!
父亲酗酒多年,去年十月生病住院,医院告知是肝病晚期。其实他的病早有症状,但他不听劝,仍是一味酗酒,第一次确诊病状出院回家,他居然还在背地里偷着喝酒,母亲和弟妹们奈何他不得。故而,出院才20余天又进病房,医生再下病危通知,明确告知父亲时日不多了,再三嘱咐不能喝酒,不能乱吃药,要我们做儿女的有心理准备,好好尽孝。为此,家人特别是母亲在父亲生命的最后几月可谓是小心翼翼,精心伺候,除了医生嘱咐外,凡是父亲想吃和想要的东西都满足他的愿望。
在他临走的前两天,看着父亲吃不下坐不住站不得躺不了如临产一般的肚腹和瘦骨嶙峋的衰样,我心隐隐不安,忧心忡忡,年关到了,一星期后就是大年三十,祝愿父亲能挺过这关,过完他人生的最后一个春节。不料,到了腊月二十三日清晨六点,电话响了,守候在父亲身边的弟弟告知,父亲快不行了。外面很黑,天很冷还下着小雪,我和丈夫开了车往家赶,心情沉重。
到家时,父亲已痛的说不出话了,亲人们要送他去医院,他挣扎不去,还咕哝着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的话,于是母亲做主随了他,不再强求,到了二十四日的清晨六点,父亲血尽力竭而亡。
父亲弥留之际,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强忍病痛的折磨,偶尔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吓得守候在床边的儿女赶紧去扶抱,也就是在抱父亲时,我才惊觉父亲的体重很轻很轻,待到天明时分,父亲低哑的咳了声,脖子随即咕隆一声,吐出口的鲜血颜色很深,就在弟弟抱住父亲,让母亲和妹妹为他搽拭嘴角及身上的血迹时,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摊开双手走了!母亲及我们弟妹都是感情内敛之人,面对父亲的离去,母亲说要让父亲走得安心,不能扰了亡灵,于是,我们兄妹三人噙着泪水忙着为父亲洗脸穿衣,即便离去也要让父亲保持最后的尊严。
在料理父亲后事的几天时间里,我很少落泪,夜晚守灵时我会自责自己是狠心肠的人,巴望自己能大声的哭出来,也像他人一样诉诉对父亲的感情,但我真的哭不出声,我只会默默流泪,而且只有背了人才敢让眼泪肆意流淌,就像一个不孝不敬、不念恩情的女儿。直到把父亲的后事处理完,送别父亲,送走亲朋,我才惊觉从此我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了,于是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折腾着父亲的音容笑貌,打个盹的时机都是在回忆父亲,当然,即便是在梦里,我也知道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经,看着备受病痛折磨的父亲,我还安慰自己说离去对父亲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当父亲咬着牙、瞪着无神的眼睛垂下双手时,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人生的悲哀莫过如此: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撒手人寰而无计可施。这是我人生的第二次,第二次面对亲人的死亡离去而束手无策,亲人之间最悲伤的情感莫过于生离死别,无论是谁,这种生离死别的情感对人心而言都不啻于当胸一刀,剜了心肺般的疼。
父亲走了,从此我就是一个没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