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文/淡水月月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我爱你》

图片来自百度


女人紧紧地搂着她那硕大肮脏的蛇皮袋,屈身倚靠在步行街的角落里,保安经过,鄙夷地用脚戳了戳她半裸露的后背,颐指气使地谩骂道:“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儿,臭烘烘的,快滚。”

女人坐起身,不怒反笑,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眼神迷离,空洞洞的没有半分生气。在保安的谩骂声中,她若无其事地抹了一把鼻涕,浓浆一般的体液瞬间糊了一脸,她也毫不在意,缓缓起身,慢慢走开。

路过垃圾桶,女人马上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一通乱翻,看到食物,甭管腐烂成什么德行,掏出来就往嘴巴里送,还能吃得津津有味,一手吃着东西一手继续在垃圾桶里扒拉,摸到一个塑料瓶便迅速地往手边那只蛇皮袋里塞,扒拉完一个垃圾桶就立马赶往下一个。

女人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趿拉着一只断了跟的皮鞋,皮面早已经绽满了裂纹,但勉强还能看出原先的红色底漆。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竟还是一袭旗袍,外套了一件短衫都严重脱线,甚至有些霉变。女人的面容大半都被散乱的头发掩盖着,即便是露出来的部分也因常年不清洗早已经被污垢糊满。整个人瘦成了一垛枯柴,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这堆枯败的枝丫吹得四散。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邋遢卑贱的女人,竟曾是人尽皆知的顶尖化妆师,茶道大家,上流社会里交相攀附的名媛清淑,从一代佳人到街头浪客,这里面的故事每每被人说起,总免不了一阵唏嘘!


人潮簇拥下,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站在追光灯照得最耀眼的地方对着话筒侃侃而谈,从容的脸庞沉稳、自信,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露着优雅、高贵。看得出来演讲对于这名女子来说是最为平常的事。而当底下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传来,她的满足感随着脸上温柔的笑意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看得出,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

她就是顶尖化妆师,茶道大家,坐拥十多家化妆连锁店,集美貌与技艺一身大名鼎鼎的清淑。一位生活在顶尖的达人,过着令人羡慕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后,清淑更享受金钱和名利带来的快感。

可是这样光鲜亮丽生活背后的酸楚却是鲜少人知。

午夜梦回,她猛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她蓦地惊醒,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到门口有个影子正一步一步地向床边挪来,脚步虚浮,身子左右摇摆,有随时倒下去的可能。

她尖叫出声“啊……”

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唇:“妈的,叫,叫屎……”

她挣扎脱身,迅速往门口逃去。

他扑过去一把扯住她的长发把她扯了回来,拳头雨点般地落了下去。

她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叫声仿佛被夜吞噬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几乎能听到皮肉被撕裂的声音,疼得撕心裂肺。

她大吼:“冯刚,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突然传来呼噜的声音,厮打也随之停止。她清楚,是冯刚打累了,睡着了,每次都是这样。她飞速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向门外扑去。

这次她再也不容许自己有任何思考的机会,她要直接逃出去。

结婚五年了,冯刚的本性暴露无遗,原来他的爱好是喝酒和酒后对她拳打脚踢,酒醒以后又对她不停忏悔。结婚的头两年他们多么恩爱,什么时候他开始喝酒的,她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她记得他第一次打她是在结婚周年纪念日的那天晚上,他喝了比之前更多的酒后像疯了似的扑向了她。之后他不停地向她忏悔,祈求她的原谅。很可笑,她想着一起打拼下来的那两家婚纱店着实不易,竟原谅了他。

而这几年来他竟然仗着自己的心软多次向她拳打脚踢。只要她每次提出离婚,他就服软,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可是事实呢?这次她发誓,她绝不会再心软。

终于清淑不再只是嘴上提出离婚,而是直接选择消失。她甚至只穿了睡衣,快速经过客厅时,抓了自己的包,就仓皇逃了。逃向另一个城市。

直到随机买了张票,坐上了火车,清淑才稍稍有了安全感。

她想起,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因太着急没有拿,包里就一些化妆品和一千块钱。好吧,就这些吧,她要和过去彻底再见,不,再也不见!哪怕抛下努力打拼下来的那两家婚纱店。

清淑看向车窗,想看看是否已经逃离了这座城市,可是天太黑,车窗成了一面镜子,照出自己凌乱不堪的影子。

无意中又瞥见自己露在外面的一节手臂,旧伤没有完全愈合,又添新伤,这都是那个男人所为,那伤口像血盆大口,要把她吞噬。清淑赶紧拉下衣袖来。可遮得住外皮的伤口,却遮不住她内心的伤口,清淑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只有赶紧逃离。


一个女子的身影穿梭在街头巷尾的婚纱店里。

“请问你们这里招化妆师吗?”女子的真诚让她没走几家店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招,做这行几年了?”收银台前坐着一个穿着和其她店员一样制服的女孩,支着脑袋,问问题的时候也没打算把手拿下去的意思。

“六七年了。”清淑诚实回答。

“哦,以前在哪几家做过?”女孩依然支着脑袋。

“不在这座城市!”清淑迅速地做了回答。

“哦,那你先试个妆我看看吧!”女孩终于把支在下巴上的手挪了下来,人站起来,叫了个模特过来,并且给清淑指定化妆的位置。

清淑很快就把模特的新娘头和妆容都弄好了,动作娴熟。

“可以,”女孩看了清淑做的新娘头满意地点头道:“明天过来上班。”

清淑后来才知道女孩是老板娘的女儿,刚满20岁,难怪可以这么有主见。

清淑就这么在另一个城市开启了从头开始的生活。在别人开的婚纱店,给新娘化妆,现在清淑希望能在带给别人美丽的同时,忘却自己的伤痛。

清淑本来打算就这么平凡地度过一生。

但是天不遂愿,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一个叫卢霞的女子来这里拍婚纱照,清淑给她做新娘妆,化妆完卢霞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逐渐上扬:“你做的新娘妆好别致,比杂志上的还好看!”

清淑常被这样夸赞,只是礼貌性地感谢:“谢谢你的肯定。”

过了一会卢霞又道:“有空可以教我化妆吗?”

清淑一边忙碌着一边道:“只要你愿意学就可以啊!”

清淑并没有把卢霞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卢霞和其她人一样也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过了一个多星期,卢霞又出现了,她笑着道:“我来学化妆,之前和你有说过,怎么收费?”

清淑还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更没有想过收费问题,她道:“你有空就在旁边看着就行,看几天就会有点上手,我再教教你,你很快就会了。”

“有这样简单吗?”卢霞道。

“主要是后面练手。”清淑补充道。

之后卢霞空了就来婚纱店学化妆。

过了段时间卢霞又带了一个人过来学化妆。

婚纱店不让呆,卢霞就找到清淑住的地方。

一天做财务的卢霞突然道:“清淑你可以开个化妆培训班啊,肯定比在婚纱店打工强。”

清淑不在意地笑笑摇了摇头。

卢霞又带了几个人过来向清淑学化妆。

而这些人学的感觉不错,出去那么一宣传,找清淑化妆的人越来越多。

一直在给清淑帮忙的卢霞一天晚上再次提议道:“清淑,开个化妆培训班,我们一起。”

清淑才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之后,又在网上做了广告,清淑租住的地方就成了化妆培训班。

卢霞经常来帮忙。时间一长清淑辞去了婚纱店的工作,专门做起了彩妆培训。卢霞成了她的助手兼财务。

渐渐的一家彩妆培训班已经容不下那么多学员了,又开了第二家,第三家……

由于清淑的化妆技术总是引领时尚潮流,清淑在业内的名声就越来越大,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顶级化妆师。


但是大概是天忌红颜,像清淑这样一个既有才华又有美貌的女子却逃不过爱情的劫难。如果人们可以不需要爱情那该多好!

“如果你再采访不到清淑,灼华,你可以滚蛋了!”王主管说着,狠狠地瞪了眼灼华,转身就走了,王主管每次都会这样那样地威胁他,但是这次竟然说出让他滚蛋的话。

灼华看着远去的王主管,那背影都是愤怒的,仿佛有烈焰在燃烧,灼华知道王主管这次这样说应该是真的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这么小的报社,怎么能拿得到顶级化妆师清淑的独家采访?真的是在做梦。这个报社别的记者不是也拿不到,怎么轮到他拿不到时,他就得滚蛋呢?大概王主管早就对他看不顺眼了吧,毕竟一直以来他是最不服从王主管管理的成员。想到这,灼华迅速地整理好采访资料,背起背包,打算去清淑经常活动的地方碰碰运气。

运气这个东西,真说不准。也许它说来就会来。

和平常一样,清淑在万人瞩目和掌声中离开了舞台。她今天感觉有些不舒服,她从不把自己不好的一面表现在别人面前,甚至她最亲密的助理卢霞都没有。她借口说“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说着在大楼的拐角处就和所有人分开了。她大步走向停车场,安静让她的不适感清晰起来。当她开车门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倒了下去,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就是他,灼华。刚因为没有邀请函却想要冲进清淑的讲座而被保安赶了出来正沮丧着的灼华。在地下停车场倚着自己的那辆二手桑塔纳,吸着一根又一根的烟。脑海中不停地闪现早上主管的话:“如果今天再采访不到清淑,那么就请你滚蛋!”

正郁闷之际,忽听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并没有在意其它,只当又是下来拿车的人。

一个穿着旗袍外套一件小披风的曼妙身影出现在了灼华的视线之中。让灼华的眼前豁然一亮,他透过烟圈看着她。这个女人竟然走向他对面的那辆卡宴。刚才他对着这辆金色的卡宴看了许久,他想过开这辆卡宴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总之反正不会是像他这样的人。他又想,自己这辈子也许都开不上这样的一辆车。

没想到竟是这个穿着旗袍和高跟鞋的女人的车,他羡慕地看着她去拉卡宴的门把手。“肯定是个小三”,为了心底的平衡,他在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起身摇头叹气,把烟在脚底下踩灭,想去开自己的车,回报社,或者不回去,反正回去了也会被辞退。当他刚刚把烟蒂踩灭的时候,余光中看见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好像要倒下去,他就飞速地跑过去抱住了她。

清淑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灼华,然后是头顶吊瓶。

她慌了,她想坐起来。灼华按住了她,语气平淡地道:“医生叫你不要乱动了,你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她不动了,也很平静地道了声:“谢谢你!”

他温柔一笑:“不用谢。”

清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戒不掉这样温柔的笑 。

空气中又恢复了沉默,他们似乎在努力适应这份沉默。清淑看着吊瓶里的水落下来灌进自己的肌肤,看了很久之后才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灼华!”

清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惊讶,她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的确和名字一样,在他的脸上都是美好的年华。

她平静地道了句:“好名字!”

没想到他立刻回:“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没什么用。”

“但是,你很善良,你的善良救了我。”清淑感激地道。

“换了别人也会救的。”灼华依然平静地说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过了一会,灼华道:“我要走了!”

清淑看着起身要离开的灼华赶紧道:“留个电话给我!”

灼华头也不回地道:“不用。”

清淑向已经走到病房门口的灼华放大了声音。“我叫清淑,有空到红魅公馆来坐坐。”

顿时这个响当当的名字让灼华回了头,他仔细一看,方才觉得和报纸上看到的清淑确实很像,只是刚才自己伤心,并未想过这个女人会是谁。原来眼前这人就是王主管要他采访的那个清淑,没想到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遇见她,真是不容易,他又看了眼清淑,很想过去对她做个采访,但是又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未免不合适。于是他道:“原来是清淑老师,那你现在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灼华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这个阳光而礼貌的大男孩给清淑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灼华回到报社,被王主管一顿臭骂,并且要他尽快离职。

王主管骂完后,灼华耷拉着脑袋道:“王主管,虽然我没采访到清淑,但是她邀请我改天到红魅公馆去坐坐。”

顿时王主管大吃一惊,起身过去拉住灼华就往沙发上带,并且让他和自己一起坐下,态度180度大转弯,王主管温和地问道:“红魅公馆是清淑最常驻的地方,灼华,可以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灼华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在停车场遇到清淑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主管拍手叫道:“我就说嘛,灼华我是没看错你的,好样的灼华。”

仿佛刚才对灼华的辱骂没有发生过,王主管拍着灼华的肩膀一个劲地夸赞着。

在灼华转身离开的时候王主管叫住了灼华:“灼华,不要忘记去红魅公馆坐坐。”就好像王主管才是红魅公馆主人似的,竟这般提醒他。

灼华回头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第二天王主管又过来问:“灼华,红魅公馆去了没有?”

灼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王主管立刻拉住灼华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灼华,这是你翻身的好机会,要抓住机会,人生苦短,要加油!”

然后灼华就去了。

当前台和她说:“清总有一个叫灼华的记者要采访您,说和你有预……”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打断了前台的话,冲出了办公室。

仿佛怕前台会有什么误会,她一边走一边道:“就是他,救了我,我要去感谢他。”

一个高大阳光的大男孩,再次闯入她的视线,能再次见到他,她无比兴奋,满腔都是想要感激他的热血在体内回旋。虽然才过了三天,但是这三天来她一直在寻找他,她要感谢他。而他终于出现了。

“你好,感谢你的到来。”她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

她把灼华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说明了来意。

“哦,原来你是记者,要采访我随时可以。”清淑温和地说着,又低头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支票埋头写了起来。

“灼华,谢谢你救了我,这个给你,我一点心意。”清淑把刚写下的那张支票递过去。

灼华打开一看,十万,他连忙推脱:“我只想要一个对你的采访。”她硬让他收下:“采访要几个都行,这个必须得收下,不能寒了好心人的心,你可以把这件事报道出去。”

他说:“可以吗,我可以报道吗?”

清淑点头。

第二日,灼华呆的小报社一时之间名声大噪。远远的王主管满脸笑意地朝格子间走来大声道:“各位,大家也看到了,灼华让我们报社出人头地了,大家要向灼华学习,多行善事。”立刻底下响起一片掌声。

王主管又走向坐在办公桌前的灼华,用力一拍灼华肩膀道:“好样的,这个月奖金不会少,再接再厉,盯住清淑,不要放,灼华,胜利的步伐正在向你招手。”

灼华点头,脸上逐渐漾开了笑意,一股满足感从心底油然而生,灼华在想,看来清淑就是他翻身的机会,这样他不仅可以在报社坐稳位置,也可以有不错的收入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既然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何不抓住!

这么成功又面容姣好的清淑虽然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但是现在她的周围却依然有不少男性追求者。时不时地会收到他们的花或者卡片等。清淑对于婚姻已经有了些许排斥,她会直接把这些花送给她的下属或者扔进垃圾桶。

2月14日那天已经收到非常多的花束了,7月初七这天又是一大波的花束在红魅公馆前台排放着。清淑让前台直接处理掉,前台道:“清总,有个叫灼华的记者也送了花过来。”

清淑意外,去花堆里找花,前台过去把花递到清淑面前。这束花不像其它的花那样华丽,里面只有几朵数得清的红玫瑰,其它的都是棒棒糖,还有几个蓝色玩偶。这么不成熟和廉价的花束用来送给一个35岁的成熟而成功的女性似乎有些不妥,但是这束花反而在群花里面最为突出。

清淑接过花束,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脑海中立刻绘出那个正处于美好年纪的大男孩阳光的微笑。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来。里面一张纸条清淑看了很多遍“花开花谢,爱情岁岁年轻;潮起潮落,情谊永恒不变。”

这是什么意思呢?

清淑发了一个消息过去:“谢谢,鲜花收到了,很美。”

“那我晚上可以请你吃晚饭吗?”

灼华突然回了这样一条信息过来,清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才好,换作从前对于这样的消息,她要么不理,要么直接回绝。

可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年轻人,清淑不忍伤了他的心,过了一会她回了他消息:“那么,晚上见!”


好像有了这么一次约会后,后面的约会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是又有了N次这样的约会。

什么时候和灼华一起吃饭成了家常,清淑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个阳光的男孩只要他那么微微一笑,清淑觉得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抛至脑后。

当清淑了解灼华越多,她越觉得这个大男孩不仅善良而且还努力,清淑为了灼华在报社能立足根基,就开始给灼华的报社做宣传,渐渐地新时日报在当地脱颖而出成了一家最让人关注的报社。灼华也得到了上面的赏识,甚至此时的职位都已经超过了王主管。

灼华的人生仿佛开了挂,金钱和名利来得顺风顺水。

灼华越来越享受这样辉煌的日子,也越来越想要得更多,灼华再次规划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一次和清淑的日常相处中,灼华突然看着清淑不说话。

清淑和灼华相处的一年半以来,都不曾有过这般让清淑感觉不自在的场面。被灼华的眼神这么一瞧,清淑突然感觉自己的目光无处安放,她赶紧眨了眨双眼,眼神仓皇逃向别处。

咖啡厅暖色的灯光下,传来灼华淳厚的声音:“清淑,谢谢你,要不是你,不会有我灼华的今天,我永远铭记于心。”

清淑这才看了他一眼,他那炙热的眼神依然没有减半,但清淑已经不再畏惧他的眼神,只是听了他的话隐隐有些失望。

清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有失望的感觉,那自己到底要听什么话呢?一个比自己年轻七八岁的男孩。

清淑摇了摇头笑了,笑得很灿烂,她悠悠地道:“客气什么,要不是你救了我,不然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把清淑层层包裹,清淑怎么也没想到她害怕又想要的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嫁给我吧,清淑!”温暖的声音在清淑头顶缓缓响起,清淑一时乱了,她的心被害怕和对于婚姻的恐惧,占据着。

她说:“我有过一段婚姻,现在我不需要了。”说完,她想要推开他,但是他没有让她推开,把她搂得更紧了,他抓着她的手,一动都不让她动。他突然看到了清淑那一节被自己剥上去的衣袖下的手臂有很深的疤痕。他迅速地把她的衣袖全部翻了上去,“这是怎么了?”他问。

她也不瞒他,把她的第一段婚姻那个男人的暴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我的身上除了手臂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伤疤,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披件外衣,把伤疤遮住;所以我现在不需要爱情了,不需要了。”她说着用力推开了灼华逃了出去。

身后传来灼华大声的呼喊:“清淑,上天是派我来抚平你的伤疤,我会加倍对你好!”

她没有回头,没有再看他,她感觉到咖啡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仓皇逃走的她,她心情很乱,一向理智的她,现在却不知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只有继续逃跑。

然而之后的日子里灼华却像打不死的小强,不依不饶地攻向清淑。

甚至外界都开始传言清总有男朋友的消息,就连清淑身边的人都把灼华当做清淑的男朋友。

一天前台过来通报:“清总,你男朋友又……”

一道凌厉的目光让前台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

前台立刻换了种方式继续道:“清总,灼先生又来找你,这次他跪在了公馆外面,我去劝他起来他一句话也没有。”

清淑迅速转过身,拉开窗帘,她看到了他。她没有出去。

夜很快来临,伴随着雨,他依然跪在那儿。她心情复杂,她冲进了雨里,他们在雨里相拥,清淑想也许这就是她另一世的开始吧。


一个月后他们在一起了。

灼华说:“清淑你太累了,现在有我了,一切交给我就可以,你要好好休息,再也不要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清淑知道他说的什么,就是地下停车场,她因为劳累过度而晕倒的那一次,感动地点着头。幸福的日子让清淑逐渐放弃了抛头露面。正如灼华说的,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他。曾经雷厉风行的清淑此时只是这个叫灼华的男人身后穿着旗袍的优雅小女人。她把所有的事业都交给了他,她全身心地做着全职太太。

和所有全职太太一样,她给他做饭,洗衣,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好几年过去了,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将会伴随她的后半生,后来才发现她比年轻她7岁的他更天真。

有一天她最得力的助手卢霞跑来和她说:“清总我们账户已经空了。”她毫不在意地道:“空了就空了,灼华不是一直在挣很多很多钱吗!”

助手点头道:“的确不用担心,灼总年轻有为,他把钱全部投资到了国外的一个项目。”

清淑听了也微笑点头道:“我就说嘛,不用担心。”

清淑发现她的助手杵着还不肯走又道:“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助手卢霞又道:

“清总,你是不是有个叫微安的亲戚?”

清淑坐进沙发里,拿起一旁没有织完的男士毛衣,织了起来,快冬天了,她要给灼华织新毛衣,清淑每年都会给灼华织新毛衣,看着他开心地穿上自己织的毛衣,清淑就特别满足。

清淑一边织一边头也没抬地答道:“没有这个名字的亲戚,怎么了?”

“清总,你名下的所有房产都被转移到了一个叫微安的人的名下,包括你现在住的这里。”

“怎么可能!”清淑依然织着毛衣,语气依然平淡。

“清总你看!”助手卢霞拿出笔记本,打开网站让清淑看。

这一看顿时仿佛五雷轰顶,清淑眼前一片漆黑,跌向了沙发后背。

过了许久才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个人我不认识。”

灼华开门进去,屋子是黑的。

“清淑,我回来了,怎么没开灯,”灼华开了灯。

“我肚子好饿,”和平常一般,灼华喊着清淑。

没有得到回应。

“清淑……”依然没有回应 。

灼华径直走进厨房,“碰碰碰”地打开各个锅盖。

“怎么没有做饭。”灼华转身走出厨房。

一个身影倚在厨房门口,不让他出去。

灼华顺势亲过去,清淑躲开。

灼华道“怎么了清淑?”还是那样温暖的语言,阳光的笑容。

清淑冷冷地道:“微安是谁?”

灼华一惊,没有说话。

“微安是谁?”清淑的语气重了起来 。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坦白和你说了吧,那是我老婆!”灼华绕过清淑,走向客厅的沙发,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我的房产为什么都在她的名下。”清淑过去把电视关了,站在灼华的视线范围内,逼他看自己。

“你不是一直说你的就是我的。”灼华看着她依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但我没说是她的。”清淑大吼。

“我的就是她的,因为她是我老婆。”灼华吼道。

清淑呆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在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她得再确认一遍,在她的理智彻底崩溃前,她得再确认一遍,于是她问:“你说什么?”语气平静又隐忍,可是眼里却充满了泪水。

得到的却是更加残忍的回答:“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假离婚。”

“原来,原来是这样,那我是什么,灼华你把我当什么呀灼华?”清淑歇斯底里。

“你,什么也不是,也不配。”灼华一个字一个字地狠狠地说着。

清淑大吼:“你给我滚,你这个大骗子,你曾经说你是上天派来抚平我伤口的,原来,原来你是上天派来骗我的,骗了我所有,比暴行更可怕,你竟如此狠毒,你给我滚……”

“是你自己愿意送给我的,是你自愿的……”灼华大叫着甩门而去,屋里开始死一样的寂静。

清淑沿着墙壁滑了下去,像一摊烂泥,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关上的那一扇门眼睛一眨不眨。男人最后的话还在上空回荡“是你自己愿意送给我的,是你自愿的……”是的都是她自愿的,她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竟把所有的一切都双手奉献。这个她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里怕碎的男人,竟这样一点一点地把她千刀万剐,此时她彻底崩溃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四分五裂,鲜血喷涌而出。

落日照在街头角落里的一张模糊而又肮脏的脸上,仿佛又嫌弃似的迅速地逃走了,夜又黑了下来,街头角落里的这张模糊又肮脏的脸带着微笑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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