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室友去大西北待了一个月,我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一个月。
每到晚上打车的时候,我总会把手机掏出来假装在语音。
“对啊,爸,我上车了,一会就要到家了,把门给我留好哈!”
“哎呀,就是跟朋友一起玩嘛,忘记时间了,我已经上车了,马上就要到了。”
有时演到兴头上,还会给自己加戏。
“什么,妈还要吃烧烤?这么晚了吃什么烧烤嘛?好难得带啊,叫妈自己下来吃嘛,我太累了。”
我觉得李易峰和安吉拉宝贝欠我一个金鸡百花奖。
这是城市的一套法则——你要装作很强大。
到了小区门口我的噩梦才开始。
守门的大爷早就睡觉了,他又瘦又小,两撇胡子病恹恹地搭在嘴巴边,耳朵也很背,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叫醒他。
我跟大爷说话一般不超过两句,只有在取快递的时候才有交流。
有时候看我包裹太大了,他还要收我两块,我心里想,这老爷子精得很。
周围漆黑的巷子里不时有出租车和私家车开过,我想要是现在要是有人把我直接拖进车里拉走,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先把包从铁门里塞进去,想着即使被抓走也能留下点线索。
双手抓住栏杆,最大限度把脑袋塞进铁杆里,对着旁边的小门开始喊:“大爷,大爷,麻烦起来给我开一下门!”
这个力度实在是太难控制了,大了怕吵到别人,小了怕叫不醒。
果然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我不敢喊了,怕吵到别人,也想着先缓一会。
我转过身来靠着铁杆,看着对面的小区。
不过一条街道相隔,中间门卫的休息室还亮着光,旁边两条供车进出的保险杠威严地横在两边,像是两只强有力的钳子,阻挡着外面所有的不安定因素,一切都是那么安全祥和。
“真他么背时”我想。
突然背后就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拖鞋拖在地上的声音,锁头在手里旋转,锁芯脱离锁槽,门被推开,吱吱呀呀的,老大爷的头先探了出来,一脸冷漠,身上披着见外套,穿了条保暖裤,本来是紧身的,但因为他太瘦,穿出了喇叭裤的感觉。
他看着我扔在地上的包,抬眼又看了看我,慢慢地掏出钥匙开门。
他一言不发,我赶紧开始道歉,说着麻烦了之类的客套话,又掏一块钱出来,当辛苦费给了他。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小屋里。
“这个糟老头子,不就是开一下门吗,有啥了不起的。”我气鼓鼓地回到了出租房里,又突然有种悲伤爬上心头。
一个人住久了,孤独感总是如影随形。
以前家里的水温器都是调到“夏天”的,后来我把它调到了“春天”,水温烫一点,稍微刺激一下,才能有一种滚烫的热情,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第二天我去大爷那里取快递,鉴于昨天晚上他的态度,我也一脸冷漠地进门,自己去翻快递去了。
“你是昨天晚上敲门那个?”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嗯”
“这是我电话”,大爷递过来一张纸条,是报纸的一角,上面用黑色笔写着一串号码“你晚上可以打,万一叫不醒的话。”
我接过纸条,怔怔地说了句谢谢,感觉心里有股暖流涌动起来。
“年轻人,尤其是女娃娃,自己要小心,在外面。”大爷继续说。
我突然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对不住他。
我又像承认错误一样,跟大爷道歉,心里却是开心的。
我兴冲冲地往回走,感觉到了这个城市的一点暖意,城市再大,即使没有人等你回家,但总有人知道。
走得不远,大爷又在叫我。
“咋个快递钱不给就走了?你这个包裹有点大,要给两块!”
大妈可能不是你大妈了,你大爷还是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