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是多么可悲的事
这世界注定灰飞烟灭
他们却信誓旦旦
为他立下石碑永世不忘
人们在石头上
刻下他的名字
莫非只有风是风的荣光
风雪呼啸而来
为岿然不动的石碑
挂上了几只耳朵
即便如此他的名姓
也不应该比真实更响亮
深夜雁阵掠过
星光下无从辩识那名字
多么值得庆幸
时过境迁云集的人们
已作鸟兽散
他们曾铭刻心头的那字迹
渐渐模糊
不朽是多么可悲的事
他们不幸的子孙
将来不会知道
那个名字是谁
何况从远方
风尘仆仆赶到的人
更无从知道那是谁的名字
镌刻在碑上的名字日渐磨蚀
石耳已背
听不到凄厉的风雨
夹带着雷鸣
如果不是写进这风雨的名字
如果不是写到
遥远的大海浪涛之上的名字
如果不是躺在某条山脉和山脉之间
已经死去多年的什么人猛地起身
发出呐喊的时候
与那山谷的回响遥相呼应的名字
在千年之前与之后
他的名字终究不过是
苔痕斑驳的石板一块
甚至不该立着它理当埋入地下
高银
1997《某座纪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