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母亡,我于千里之外奔丧回家,一些时日中经历完生命死别的痛心疾首后,一场场欢聚,告别,于还活着的我与亲人们,却在所难免。于是欣然间忘却了所有撕心裂肺地想念,还有积压心底的懊悔。准备着,让心再一次流浪远方。尽管失爱的伤疤依旧很痛。
在匆忙安顿完家里事,安抚好几近花甲之年的老父亲后,我又匆忙启程,去为现实的生计,照旧奔波忙碌。告别,就像往日里的相送一样淡然。这是我们人类天生具有的乐观豁达,以为着亲爱总有再见。
大西北的初冬,气侯早已微寒,而那个告别的下午,天空灰喑清晰,依稀飘零着如雨如雪的沬状的小颗粒,给人仅可感知的冬的味道。在大约五六点钟的时侯,我如期坐上大巴车,挥着手与父亲和亲人告别,心却碎落一地,一时无法呼吸。于是我的眼神和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车窗外。一时安静,任由泪眼婆娑。
远山,还是如此静谧,庄严,像家一样,一直安静地守侯着我的深情和惦念,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它的样貌,似乎己然忘记。
此刻这淡墨群山,朦胧着,被时节的深沉,苍茫,幽灰笼罩着,在车速前行中,欲加飘渺,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像极了醉汉们的戏谑玩闹,一山一山地靠着,一峰一峰的牵着,沉睡了,却在不经意间自顾屹立,四顾翘望,酣态厚重,磅砣大气。山在我的眼神中渐行渐远,无意识中记住了它的样子,还有味道。
此刻这奇峻群山,肩首相接,沟壑相嵌,时而平坦,时而突兀,或是温柔地映面而来,或是呼啸着擦眼晃过,错综交织,变幻传神,于平淡无奇中的刚强,展现的却是唯一平常中的慈祥和蔼。那缭绕山头的冬的清雾,似刚从白灰色的天幕洒下,-时间以吞云吐雾的始料不及模糊了群山的棱角轮廓,仅露着山的峰或角。白的雾,墨青的山峰,相融一体,这一片远山如此深沉凝重,新鲜明了。
此刻夜色越来越浓,我清醒中努力着回神,却更加迷醉在这重重叠叠,自然朴实的大山怀抱,一时无法自拔。就像离家久违的孩子,迫不急待地投入家的怀里,爱的归属。
此刻山边依偎的小村落的家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花,该是归家的召唤。
这群山,至真至朴,有着温情,有着家的味道。
山在,家就不远。